真溫暖啊……
白蘋果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不能明白,不能理解,無法辨析,從最開始就從未擁有過,到如今也應該什麼也沒有。可她卻第一次沒有違背胡來眼睛的控制,睜開了看穿一切的根源魔眼。
異常冷靜,眼睛眨也不眨。她看到狛枝身上糾纏不休的黑色的霧,才能與性命交纏起來,成為了無法剝離無法斬去的部分。
時鐘滴滴答答,黑霧一步一步蠶食著性命,她死死盯著成為有機體的一部分,足夠冷靜地讓恩奇都按響了召喚醫生的鈴。摟住病人的手卻在趕來醫生的用力下才得以一點一滴掰開。她從紅綠燈交替的手術室一直跟到機械鳴叫的心電監護器旁,漠然地望著那團黑霧在向她譏笑。
瞧,總有你的拳頭無能為力的存在。你還想做些什麼呢?趕緊從人類面前逃開吧,你這看不起人類的匪徒。不如就像你從頭到尾做的那樣,順從了他的心意,就此旁觀到底吧。
她的內心卻遽然浮現出股狂風暴雨的怒氣:“我不放手,憑什麼你說不要就不要,閉嘴閉嘴閉嘴,明明還有一半是我說了算!”
瀕死的貓會獨自一人離開,在沒有人知道的角落默默等待死神的降臨,那對於貓來說,下定決心是無可厚非任何人無法改變的不需要任何人置喙的事情,想必如果換成我的話,也會成為那隻貓吧……可她此時此地,卻說不出一句“不”。
不明白。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以蒼白無力的話向他吶喊,為什麼自我中心地想要以自己的意志去幹涉些什麼。即便下定了決心去做些什麼,一旦交織就把無可預料的不幸帶來給你,那本應稱之為「不對」。
……我不明白。從未有過從未面對因此困惑不解。
那麼,那麼啊,就別去明白。
“……痛嗎?”
“右代宮同學不痛嗎?”
一定會腫一大片吧,狛枝心想,白蘋果心想,只要生而為人,就一定會遭遇無窮無盡的疼痛吧。
狛枝陡然開口:
“右代宮同學,我可以抱住你麼?”
聲音卑怯的近乎呢喃,可她卻直接反過手,將他的雙手固定在了她的背上,環成了一個擁抱。狛枝無意識地彎起唇角。衣料相接的部位傳來暖意。
狛枝凪鬥閉上了眼。
像是每一日都將放晴。像是每一日都心生歡喜。果然見到右代宮同學就想要微笑嗎?為什麼呢?為什麼啊?明明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幸運不幸幸運不幸,可有朝一日,我這種人能成為誰的依賴嗎?有朝一日,我能成為誰的希望嗎?……
“把你一半的「不幸」分給我吧,狛枝。”
白蘋果放開狛枝,平視著面前的人,眼神明亮而平靜,她像是不經意間、沒有任何考慮地坦率道出決定,可她明白自己在說些什麼。
有一位雙馬尾少女曾經回答過棉花糖少年如果是普通人是否會成為朋友的答案:「你背負你的我背負我的。」那時天色還早,剛成為朋友的友人們還只是小心翼翼地捂住傷口相互探出頭窺探,可如今,想要活下去,想要死去,不會更改,沒有意識到、隱瞞的、沒有去想的事,都從冰面破開到了人間。
我都明白,我全部都明白。我已經做出了決定。
——『「她要一直站在他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