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窗簾在簌簌作響。
風夾著雨從破碎的視窗倒灌進來,打在掉落於地的玻璃碎片上,將鏡面潤得一片水光。宛如枯萎枝頭冒出點點綠意蔓延成春,倒映其上的鐵藍天穹被青色漣漪覆蓋,又漾成一團模糊。
<101nove.er閑適坐在窗臺上,小腿彷彿哼小調般輕輕地晃,連帶著袍子一陣微晃。將往後仰不知想要看些什麼的頭轉回,他望向扶著床搖搖晃晃站起的狛枝,即便是居高臨下的姿態,注視的目光也如平視。
手心的鮮血在雪白的床單上流下不規則的長串,終於將自己支撐住,狛枝坐在床沿,壓抑咳嗽兩聲,他將捂住嘴的手拿開,握成拳撐在身側:
“這種事就沒有比你更清楚的人了不是嗎?恩奇都桑也喜歡明知故問這種事?”
端莊的泥人將手擺回袍上。他開啟合攏的拳頭,還沾有泥土的紙張寫有楔形文字,銀色的五角星吊墜從覆蓋的紙張一角透出,靜靜躺在掌心。
“……倘若,我是人之子的話,一定會說聲「優秀的學生」呢。只是閑聊便記住了我所提過的楔形文字,和蘇美爾時代中五芒星的「孔」含義。附著在五芒星上的強大力量暫且被你以此反轉,成了令結界開洞破裂的符文。”
恩奇都注視狛枝。
頭發的水珠還未幹,風有些冷,他忍不住再度咳嗽起來。室內的電器在雷擊下盡數損壞,沒有一盞亮起的燈。鋪天蓋地的灰暗將他的白發鍍上蠶食般吞噬殆盡,連帶他的神情。
真是聰慧的孩子。從神代而來的他不過憑借神明的知識似乎走在前頭,創造出未來的才是真正的超越者。如果那算是教授,便是他將刀遞到他手中。
恩奇都抬起手腕。
似乎吟唱起什麼,靠近房門牆側的木衣櫃兩扇遽然開啟,一塊青金石從中出來,漂浮到了恩奇都的手中。他看了眼石頭上刻有恩基enki)的楔形文字:“看來這個也記住了呢。水與大地之主。室內彌漫的水氣是恩基加護的産物,地上被拖過的地面只是讓那位敵人小姐産生大掃過與雨天誤會而已,讓她認為——「這樣的濕度是正常的」。”
“轟——”
遠處的雷陡然炸開,閃電蛇行劈下,瞬間閃起的亮光照亮了室內的兩人,也照亮了天花板上的荷魯斯之眼。
“藉以隱藏「複合盧恩符文」的魔力波動。”
恩奇都微笑道。
他點點頭:
“並非荷魯斯之眼,而是由盧恩文字「th」與「h」組合形成的新式符文,雷與水。雷是武器,水大約是加大接觸面積。擁有「雷神之槌」用法的「th」在現代電路的掩藏下沒問題,「降水」的「h」,則用這種方式遮蔽住呢。非常笨拙,但卻有效。”
狛枝明白恩奇都的未盡之意。
如果來的是衛宮切嗣,甚至是韋伯·維爾維特,這個計劃想必都會以失敗告終,但到來的是魔術薄弱的久宇舞彌。
這不必用到幸運這種無法控制的缺陷力量,直接從兩者的分工入手,與前ancer禦主不同,衛宮切嗣需要應對可能出現的右代宮同學,於是不需多想,便能得到這種有且僅有的安排。
繪成荷魯斯之眼則更加簡單,荷魯斯之眼能更完美地掩蓋盧恩符文的組合。
被北歐神話廣為流傳的盧恩符文據說是天神奧丁odin)以右眼獲得的智慧,其由24個字母組成,每個字母都具有不同含義。「th」與「h」的力量都包含了保護與守護,鑲嵌在假的荷魯斯之眼中,散發出的守衛波動會讓魔力感知薄弱的人誤以為是真的荷魯斯之眼。
沒錯,天花板繪制的並非古埃及神的那隻獨眼,而是兩個盧恩文字的組合。
恩奇都繼續:“眉,瞳仁,眼下的螺旋部分,用的是普通顏料。”
如舞彌斷定,狛枝使用魔術的確只能依靠觸媒魔術材料),即便開啟,用普通筆觸繪制的紋路也不會連通魔術迴路發動。然而他卻正是利用這一點造就了假象。
本身的荷魯斯之眼分為五個部分,眉,眼眶,瞳仁,眼下豎線,眼下螺旋,狛枝凪鬥將盧恩文字「th」與「h」劈成一半組合成複合符文,鑲到了假的荷魯斯之眼圖案中——「th」做眼眶,「h」做眼下豎線,只有這兩個部分由魔術材料勾勒,而其餘的部分則由普通顏料繪制。雖然在眼角與眼下與傳統的眼睛畫法有區別,但荷魯斯之眼早已作為藝術作品産生了各種變形,許多魔術師也並非照本宣科的畫出符文,然而為了更一步弄淆對方,狛枝凪鬥將荷魯斯之眼映象顛倒。人在注目這種經過處理位置的圖案時,要經過再顛倒→再映象的過程還原,也就是說腦中會處理幾秒,對影象的判斷便不是那麼明確,加上被看作“沒有魔術迴路”的狛枝的話語吸引了久宇舞彌的注意力,後期更是用槍自殺威脅,令久宇舞彌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障眼法,或者說是刻意造就的詭計欺騙了對手,久宇舞彌如同狛枝凪鬥所斷定一樣沒有再在意冒牌的荷魯斯之眼的不同,一步步邁入了狛枝的陷阱。
但,這個假的“荷魯斯之眼”發動又面臨兩個問題。一是初涉魔術的狛枝在維持結界的同時魔力已經很吃緊,不可能抽出餘力發動符文。二是複合符文是新式符文,就好比知道腳踏車各個零件的一二三四要組合成成物需要進階一樣,複合符文的發動機率也是相當低的。
對於這兩個問題,狛枝用兩個辦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