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身邊乍然聽聞這個訊息的所有人一般,杜壘生茫茫然卻又心生惶恐,他顧不得其他,匆匆往家中趕去……
遠遠的,他還未走近家門就聽到父親一聲欣喜的狂呼——
“我成功了!”
杜壘生見父親衣裳單薄,嘴唇被凍得青紫,臉上卻帶著病態的潮紅,“我成功了!成功了!”他將緊緊攥在手中的乳白丹藥伸到杜壘生的面前,癲狂地大喊著,“爹爹成功了!這次是真的成功了!皇上,我們要馬上動身進京找皇上!皇上一定會大大加封我們杜家!”
“爹……”杜壘生欲言又止地看著狂喜的父親。
“快跟爹爹來!”父親毫無所覺,一手捧著丹藥,另一隻手拉著杜壘生進了煉丹室,扒開爐灰,指著覆於其下的銀碳道,“這是爹爹煉化的,配合丹藥可以效用大增!”他死死握住杜壘生的手,雙眼發亮地看著他,“兒啊!爹爹這次真的成功了,成功了!我們明天就進京。”
杜壘生卻是搖頭,“不,我們不用進京了。”
“為什麼?我成功了啊!我要告訴皇上,我們杜家成功了!”
杜壘生平靜地道,“因為現在……已經沒有皇帝了。”
“你說什麼?!”
“皇太後已經頒下了退位詔書,爹,大清,完了。”
“……我不信,我不信!不信!”頭發花白的男人從喃喃自語到最後崩潰地狂喊,“我不信啊!不信……”
杜壘生見父親臉色不對,他急忙扶著父親想回屋休息,然而不過剛剛邁過門檻,父親突然腳下一軟,不出一息,氣絕身亡。
強忍悲痛勉力辦完了父親的後事,杜壘生已然家徒四壁,不單無錢繼續進學,連果腹的餘糧也沒有。
幸而他練的一手好字,便尋出一塊白布題字,權當招牌,在集市邊上擺了個小小的攤位,賺些微薄的潤筆費。
因而當他在鬧市中與光鮮亮麗,前呼後擁的許嬛君再次相遇時,他連攤子都沒收,本能地迅速轉身離開……
“杜壘生!”許嬛君卻一眼就認出他來,甩下了家丁侍女,她提著裙子執拗地跟上了他,“杜壘生!我知道是你,你不準走,站住!”
她一聲聲的呼喚焦心地令他不得不停下,“許小姐,找我有什麼事嗎?”
她支吾了下,“你,你為什麼不去學堂了!”
杜壘生沒有回頭,力持平靜地道,“家父過逝,在下家貧,無力負荷學費。”
許嬛君一愣,“對不起……”
“如果許小姐沒有其他的事,便就此別過吧。”
“等一下!”她加快腳步沖到他身前,與他面對面道,“你不要走,你,你成績那麼好,就這樣放棄不覺得太可惜了嗎。我可以幫你……”
杜壘生婉拒,“多謝許小姐的心意,但在下……”
她也看出了他想拒絕,情急之下,她大膽地拉住他的手,“你別走!不然,我僱你啊,我正缺一個接送我上下學的護衛,這些錢就當是我借你的,用你的工錢抵學費,好不好?”
杜壘生只覺得被那隻嬌軟柔荑握住的手失了力氣,她懇切的目光封鎖了他唇邊所有的拒絕。
他又怎麼可能,拒絕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