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丁香花被風吹起來,香氣透過玻璃的縫隙傳進來。他不小心吸進一口,就覺得心口隱隱作痛。
“是,我愛她。”他低聲道,“但不及她愛我十分之一。”
他仍然是笑著,笑容裡卻像是透出一把尖刀,一點點地紮在心上,疼得慢慢皺起眉頭。
“我想,”隔了很久,杜澤山才淡淡道,“她不會願意再看到我了。”
房間裡突然安靜下來,杜澤山沒有再說話。
艾美也沒有說話,她順著杜澤山的目光看向窗外。
夏天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到的,熱起來就沒完沒了的。陳艾美到洛杉磯第一個夏天就感冒了,大概是吹不慣那麼強的空調,畢竟男人們都穿著西裝,空調打得不夠低他們就汗流浹背。
她經不起吹,兩天就發起高燒來臥床不起。
那時候明明是盛夏,但她冷得不行,裹著被子瑟瑟發抖。那一刻全世界她所能想起來的,所能依靠的,不過只有一個人。手指劃過那個名字的時候,她聽到嘈雜的聲音。
蔣競羽像是在很遠的地方,他大聲地說著:“我現在沒空。”
是啊,他一直都很忙的,還添了她這個累贅。
他再怎麼討厭她都是應該的,但是那天晚上,他卻對她說:陳艾美,我怎麼辦……我愛上你了。
艾美低了低頭,這個時候怎麼會想起蔣競羽來?
病房的門突然開了,艾美下意識地轉過身,就看到蔣競昶站在門口,抬手敲了敲門框說:“我打擾了你們嗎?”杜澤山這時候才轉過頭來,蔣競昶看了一眼艾美說,“杜先生不好意思,我得借艾美用一下。”
蔣競羽從手術室走出來,摘掉帽子的時候手都在發抖。
從早上八點到現在,一共七臺手術,他從一個手術室跑到另一個手術室,忙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當然也就不用上廁所,現在兩條腿是直的,彎都彎不起來。
他扶著走道裡的牆撥出一口氣,忽然身子一震站直了。
“你……怎麼來了?”
艾美正從手術室門口的椅子上站起來,看了看他說:“手術做完了?”
“嗯……”他也跟著回頭看了看,好像身後有什麼人。
“爸爸讓回家吃飯,打你電話不通,所以我就來了。”她低頭看了看錶,“你可以走了嗎?”
“我換件衣服。”蔣競羽說著,把口罩帽子團成一團,朝更衣室走去。
回到洛杉磯有一個多星期了,他一次也沒敢回家。
梁棋都讓他弄得煩了,求著他:“二少爺,你哪裡不好住非要擠到我這裡來,我這小廟供不下你這尊大菩薩,求求你快走吧,你這樣我都沒辦法帶妞兒回來了。”
“你帶就是了,我當看不見。”
“你在這裡,我帶回來還有我的份兒嗎。”梁棋洩氣地靠在沙發上,張開手臂把腳擱在玻璃茶幾上,“女人見了你都跟蜜蜂見了蜜一樣。”
“蜜蜂不是自己會做蜜嗎?”
“你是不是除了做手術其他什麼都不懂啊。”梁棋難以置信地看著蔣競羽,蔣競羽正喝一瓶啤酒,斜眼看了看他:“我要懂那個幹嗎,我又不養蜂。”
“哎喲,”梁棋抬手覆住眼睛,向後靠在沙發上,“我都不知道陳艾美怎麼受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