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便到了七月。當夏蟬將它的存在最鮮明地擺在眾人眼前,象徵正義與審判的三日月警官也便出現了。
那本以為是特立獨行而不穿的警服,其實是向田成警官借來的。那笑眯眯向學生宣告“我是警察哦”的半個上午,或許是他此生唯二兩次穿上警服的時刻。另外一次,我想,應當就是他聆聽一期先生懺悔,審判他、並在之後說出原諒的日子。
次隆所傳播的案情,同樣也是由他故意披露。
對於我而言,摸清一期先生心頭的鎖,用了一個月。而對三日月君而言,為了觸碰這把鎖,他則用了多出三倍的時光。
我們之間的差異在於木下老人,同時也在於我是在他看似不經意的引導下,自認為“費盡心思”地獲得了許多需要反複斟酌的真相。
藤原公館那場火的真相,基本等同於是他告訴我的。
現在想來,那時候看到的所謂“田成警官”的信,也不過是他提前託那位寫好的。因為需要費盡心思隱藏真相、以一種明顯卻又恍若不知的言語描述出假的推理,所以信中語氣才那般生硬,一口一個“令尊先殺二人”、“令尊死狀痛苦”。
啊,虧得田成警官是個羅曼蒂克的漢子,若是我,恐怕要直接上書“絕交”二字,扼住三日月君的脖頸搖晃了。
為何他一定要讓我得知真相?
年少時,我曾惘然不知。因為閱歷有所侷限,便不懂得寬慰人的藝術。
如今,我卻大致理解。我這個角色所充當的,不是名偵探小伊達,去催生那朵真相的花。而是作為同樣存在於美術學院的同學,對三日月君的身份進行掩護;是作為他與一期先生之間的橋梁,讓他能安心脫離木下老人身邊,得以冷靜地進行思考;最後,也是作為一名絕對無辜的見證者,共同見證過那朵花的凋零——就像法庭旁聽的人那樣,讓一期先生切實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被審判,而後才能放下。
我以為自己是法網中的棋子,實際卻是情網中的棋子。
白的耀目的夕顏花,在那二人離去的清晨,恍若送他們離開一般,從坡頂依次凋落。
那是從天宮走向人世的,對一顆束之高閣的罪心的送別。
tru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