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可以談談我的看法,"胡朝偉先生說道,“對於這件事,我們已經保密得有些太過份了。就我來說,我倒願意整個孟州和穆州的人都來聽聽事情的真相。"這位先生是一位瘦長結實、面板曬得黝黑的人,臉上颳得乾乾淨淨,面部輪廓分明,舉止顯得很機警的樣子。
“那麼,我現在就來把事情的經過說給你們聽吧,"林月如女士說道,“我和這位胡大哥是一三八四年在穆州麥圭爾營地認識的。我爸爸當時正在經營一個礦場,胡大哥則是礦場的地主。我和胡朝偉訂了婚。後來有一天爸爸突然挖到了一個富礦,從此發了財。可是這位可憐的胡朝偉先生所佔有的土地上的礦脈卻漸漸變小,以至於完全消失了。我的爸爸越來越富,胡朝偉卻越來越窮。所以,後來我爸爸硬是不同意我們的婚約繼續下去。他把我帶到穆州舊金山去了。儘管如此,胡朝偉依然不願意放手毀婚,於是,他接著也到了舊金山,並且瞞著我爸爸和我見面。這件事如果讓我爸爸知道只會使他生氣,所以,我們就自己做了安排。胡朝偉說,他也要去發一筆財,直到他象爸爸一樣富有,他才回來跟我結婚。我當時答應等他一輩子,並且發誓只要他活著,我就不嫁給別人。'那麼,為什麼我們不馬上就結婚呢?'他說,‘這樣我對你就感到放心了,無須在我回來以後要求人家承認我是你的丈夫。'哦,就這樣,我們經過了商量,他把一切都安排得那麼妥貼,在一家樸素的小酒館裡,我們私定終身當即舉行了婚禮。過後,胡朝偉就離開了我去奔前程,而我則回到了我爸爸身邊。
“我再次聽到胡朝偉的訊息是他到了穆州蒙大拿,接著在穆州亞利桑探礦。以後我又聽說他越過太平洋去了墨西哥。在那以後報上登出過一篇長期報道,說有一個礦工營地如何遭到北美州印第安人的襲擊,死亡者的名單中有我的丈夫胡朝偉的名字。我看了以後昏厥過去。接著我纏綿病床達數月之久,病得非常厲害。我爸爸以為我得了癆病,帶我去找遍了整個舊金山大約一半的醫生。一年多來,音信杳然,因而我從不懷疑胡朝偉是真的死了。以後,燕嘯天公爵來到舊金山,我們到了孟州。婚事定了下來,我爸爸非常高興。但是我總覺得我的心已經給了我的前夫胡朝偉,世界上再沒有哪一個男人能代替他。
“話雖如此,要是讓我嫁給燕嘯天公爵,當然我會盡我對他的義務。雖說我們不能勉強我們的愛情,但是我們卻可以勉強我們的行動。我和他一起拜堂時是懷著盡我所能來作好他的妻子的意願的。但是你們可以想象,我當時的感覺如何,那就是:正當我走到禮堂前的時候,我回首一瞥,忽然看到胡朝偉站在觀禮人群第一排的位置那裡望著我。起初我還以為是他的鬼魂出現。但是當我再往那兒看時,發現他仍在那裡,眼睛裡露出幾分疑惑的神色。我的心臟撲通亂跳,我不斷在心中責問,我又見到了他,是該高興還是難過。我奇怪我怎麼沒有昏過去。我只感到天旋地轉,婚禮司儀的話,就象一隻蜜蜂嗡嗡地在我的耳朵裡響著。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難道我應該打斷儀式的進行,在禮堂裡鬧出一場風波來嗎?我又瞧了胡朝偉一眼,他看來好象知道我在想些什麼,因為他把手指貼在嘴唇上,示意我不要作聲。接著我看到他在一張紙上草草地寫了幾個字,我明白他是在寫一張便條給我。我在出來的路上經過那排座位時,讓繡球掉落在他的座位前面,當他撿起繡球給我時,悄悄把紙條塞在了我的手裡。紙條上只有一行字,要我在他向我發出訊號時,就跟著他走。當然,我絕無絲毫懷疑我首要的義務是向他盡責,並且決心完全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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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寓所,我告訴了我的女傭人。她在穆州麥圭爾時就認識他,並且一直和他很友好。我囑咐她什麼也不要說,只要收拾一些東西,準備好我的長外套。我知道我應該向燕嘯天公爵說明一下,但是在他母親和那些大人物面前難以張口,我只好下決心不辭而別,以後再作解釋。我到餐桌就座還不到十分鐘,就看見胡朝偉站在窗外馬路的另一邊。他向我招了招手,隨即走進了公園,我穿戴好溜了出來,跟上他。這時有一個女人過來跟我談了些燕嘯天公爵的閒話,從她的隻言片語中透露,似乎他在結婚前也有他自己的一點兒秘密,但是我設法擺脫了她,很快就趕上了胡朝偉。我們一起坐上了一輛出租馬車,駛往他在拜登廣場租下的寓所。在盼了那麼些歲月之後,這次我才真的算是結婚了。胡朝偉在北美洲被印地安人囚禁過,後來他越獄逃跑,長途跋涉來到穆州舊金山。他發現我以為他死了,並且已經嫁到孟州去了。他追蹤到了這裡,終於在我舉行第二次婚禮的當天早上找到了我。”
“我是在一張報紙上看到的,"胡朝偉補充說。"報紙上登著豔陽天大酒店的名字,但沒有提到女方的住處。”
“接著我們就商量該怎麼辦,胡朝偉主張完全公開。但是我對這一切感到非常的慚愧,我但願從此銷聲匿跡,和胡朝偉私奔,永遠不再見到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也許,給我爸爸寫張條子,表明我尚在人間就是了。我一想起那些爵士們、夫人們正圍坐在早餐桌旁等我回去,心裡就忐忑不安。於是,胡朝偉為了使別人找不到我,就把我的結婚禮服和其它東西收拾起來捆成一包,扔到一個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本來我們明天就可能到歐洲巴黎去了,要不是這位好心的小五郎先生今天晚上來找我們的話。雖然我想象不出他是怎樣發現我們的地址的,但是他善意和清楚地開導了我們,指出我是錯了,胡朝偉是對的,而我們如果這樣怕人家知道,一旦私奔那要犯很大的錯誤。然後,他提出給我們一個跟燕嘯天公爵單獨談話的機會,所以,我們就立即到這裡來了。好了,燕嘯天公爵,你現在什麼都明白了吧。如果我使你感到痛苦,那我就太抱歉了。希望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卑鄙。”
燕嘯天公爵一點沒有放鬆他那僵硬的姿勢,而是皺著眉頭,緊繃著嘴唇,在聽著這篇冗長的敘述。
“對不起,”他說,“這樣公開地討論純屬我個人的私事,我是很不習慣的。”
“那麼說,你不肯原諒我了?你不肯在我走以前和我握一下手嗎?”
“噢,當然可以,如果這樣做會使你高興的話。"他伸出他的手,冷淡地握了一個她伸過來的手。
“我本來希望,"小五郎提議說,“你能和我們共進一頓友好的晚餐。”
“我覺得,你的要求有點過份了,"燕嘯天公爵回答說,“我可能被迫預設最近的事態發展,但也別指望我會很高興。我想如果你們許可的話,我現在祝你們各位晚安。"他向大家很快地鞠了個躬,就昂首闊步地走出了房間。
“那麼,我相信,至少你們不會不給我點面子吧,"小五郎說,“結識一個穆州的朋友,總是令人愉快的,胡朝偉先生,許多人包括我在內相信,多年以前的一位君王的愚蠢行為和一位大臣的錯誤,將不會妨礙我們的子孫在某一天成為同一世界大國的公民,在這個國土上,飄揚著鮮紅的旗面和五顆星星鑲嵌在一起的國旗。”
“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案子。"三位客人走後小五郎說,“因為它非常清楚地說明,一件在開始時看起來幾乎無法解釋的事情,後來解釋起來卻又是多麼的簡單。沒有任何事情比這位女士所敘述的事情發生的先後次序更自然的了。可是另一些人,比如說警士廳的雷基德先生,依他看來,就沒有什麼事情比這事情的結局更奇怪的了。”
“那麼,你一直就一點都沒有弄錯嗎?” 阿旺問。
“從一開始,對我來說就有兩件事情非常清楚。一件是那位女士原來非常願意舉行婚禮;另一件是但她在回家後還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就後悔了。那麼很明顯,一定是早上發生了點什麼事,使得她改變了主意。這件事可能是什麼呢?出了門以後,她不可能同任何人說過話,因為新郎一直在陪著她。那麼,她有沒有看到什麼熟人呢?如果有的話,這個人必然是從穆州來的。因為她來到孟州的日子很短,不可能會有什麼人給她造成這麼深刻的影響,以致只是看了那麼一眼,就會使她完全改變她的計劃。你瞧,經過一系列的去偽存真,我們已經得到這樣一個結論,就是她可能看到了一個穆州人。那麼,這個穆州人又能是誰呢?他為什麼對她具有那麼大的影響呢?可能是個情人,也可能是她的丈夫。我知道,她年輕時是在艱難而奇特的環境中度過的。在我聽到燕嘯天公爵的敘述之前,我只瞭解這麼一些。當他告訴我們以下這些情況:在一排座位裡有一位男人,新娘的態度起了變化,顯然是為了取得字條而從手裡掉下繡球的這麼一個把戲,她求助於她的心腹女僕以及她提到的侵佔土地——這在採礦者的行話中意味著佔據別人原來已佔有的探礦權——這一很有含意的暗示,整個情況就十分清楚了。她跟一個男人走了,那麼這個男人不是她的情人,就一定是她過去的丈夫,丈夫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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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是怎麼找到他們的呢?”
“本來可能是很難找到的,可是雷基德老兄手裡已經掌握了他自己還不知道其價值的情報。當然,那幾個姓名的起首字母是最重要的,但是比這更有價值的是,知道了他在一週之內曾經在孟州一所最高階的旅館結過帳這個事實。”
“你怎麼推斷出來是最高階的旅館呢?”
“根據這麼昂貴的價格推斷出來的:八百元一個床位,八十元一杯葡萄酒,由此可以看出那是一家最豪華的旅館。孟州收費這麼高的旅館並不多。在保利大街我訪問的第二家旅館裡,透過查閱登記簿,我發現有一位來自穆州的胡朝偉先生,剛剛在前一天離開。在檢視他名下的帳目時,我又恰巧發現我在複寫的收據上已經看到過的那些帳目。這位胡朝偉先生留下話要求將他的信件轉到拜登廣場226號。於是,我就趕到那裡,很幸運地發現這對愛侶正好在家。我冒昧地以長輩的身份向他們提出了一點意見。我向他們指出,不論從哪方面來說,他們都最好向公眾,特別是向燕嘯天公爵將他們的處境表白得更清楚一點。我邀請他們到這裡來和他見面,並且,正如你所看到的,我使他遵守了約會。”
“但是,結局不夠理想,"阿旺說道,"燕嘯天公爵的舉止肯定不夠大方。”
“哈,阿旺,"小五郎微笑著說,“假如你經過求婚、結婚等一系列的麻煩事之後,卻發現瞬刻之間妻子和財富不翼而飛了,恐怕你也不會很大方的。我想我們看待燕嘯天公爵不妨寬容一些,並且謝天謝地不要有一天讓我們落到同樣的地步。請你將椅子向前挪挪,把那小提琴遞給我。現在還需要我們解決的唯一問題是,如何消磨這以後的淒涼的秋夜。”
燕嘯天公爵的婚禮其實是對孫玉郎和劉慧娘婚禮的補充,假如喬太守沒有把劉慧娘判給孫潤,則慧娘可能就是本案中逃婚的林月如的模樣,由此可見當時喬太守判案的巧妙。並且林月如逃婚以後對燕嘯天公爵的尊嚴傷害頗深,他從此對拜堂產生了恐懼,這就是帥氣多金的單身貴族燕嘯天一直在羅納大廈獨居至今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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