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蹊耳垂微動,有馬蹄的噠噠聲在莫訴府邸外停下,而且是兩隊人馬。她不再出聲,彷彿一朵盛放的曇花般立在靈堂中,無人有膽近觀,更無人敢輕視褻玩。
兩隊人馬在莫訴府邸外碰了頭,竟然結伴走了進來,一隊是風.塵僕僕的徽州書院院長蕭逸之,另外一隊人馬是白言蹊之前在國子監中見過的國子監祭酒謝崢嶸。
許是路上來的太急,蕭逸之眼底滿是清灰之色,不知是騎馬時間太長、顛簸的太久,還是哀思入心肺而悲痛欲絕,他連走路都搖搖晃晃的,若非身後有人扶著,白言蹊真擔憂蕭逸之會一頭栽倒在地上長跪不起。
不過以朱冼同蕭逸之的關系,蕭逸之有這樣的反應也是應當的。
謝崢嶸看到白言蹊在,走過來想要搭話,臨走近了卻發現情況似乎有些不對,連忙拉了一個相熟的人打聽情況。
“老陳,這靈堂中是怎麼一個情況,怎麼大家的臉色都不對?”
‘老陳’低聲附在謝崢嶸的耳邊答道:“你還看不清楚嗎?在那裡站著的女官不知是什麼來頭,身後跟著陛下面前的紅人,三言兩語就將人唬住了,莫將軍府裡的管家到現在還在那裡跪著呢!剛剛那老管家把好話說盡,那女官就是沒說一句讓人家起身的話,瞧那周身的兇悍勁兒,看著就讓人害怕。”
謝崢嶸無言以對,他好想扒著‘老陳’的耳朵問一句,“你從哪裡看出來她周身都是兇悍勁兒的?”明明之前他接觸的時候,這白博士還是很和善的好嗎?
探尋的目光朝白言蹊看去,謝崢嶸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三分,好家夥,今天這白博士果真是繃著臉,一張臉黑成了硯臺色,全身上下寫滿了‘生人勿進’,殺氣騰騰地站在那裡,冷氣直往外冒。
謝崢嶸揣著一肚子疑問走到白言蹊身旁,拿出這些年當國子監祭酒時練出來的標誌性笑容,同白言蹊打招呼,“早。”
白言蹊看一眼謝崢嶸,微微頷首,從袖中將早已準備好的《國子監改制規劃及建議》拿了出來,交給謝崢嶸,“當日我所說的東西都寫在上面了,不論是學籍還是學制,亦或者是學分,上面都有詳細的介紹,想必謝祭酒看完之後肯定能明白。”
謝崢嶸大喜,如獲至寶般拉著白言蹊千恩萬謝,看得那些官員將腰身又彎了幾分。
國子監祭酒可是棺中老翰林的師弟,同為學官的他與棺中老翰林臭味相投,脾氣一模一樣,在朝堂上都敢同皇帝叫板,文武百官有幾人敢與這倆師兄弟撕逼?沒想到堂堂國子監謝祭酒居然主動打招呼!
這女官定然有大來頭!
謝崢嶸喜滋滋地將白言蹊給他的那一卷紙交到身邊小廝的手中,千叮嚀萬囑咐,讓那小廝一定要將東西平安送回國子監,聽得眾人一臉黑線。
早先同謝崢嶸搭話的那‘老陳’點了點謝崢嶸的胳膊,又指了指地上跪著的老管家,想讓謝崢嶸幫老管家說說情,畢竟在他們之前來時,老管家的照顧挺周到的。
謝崢嶸應下,正在琢磨該如何對白言蹊行勸,突然聽到白言蹊開口,“管家,此事與你無關,你無須跪著。現在去找一間客房,將徽州書院院長蕭逸之安頓下,我親自去見莫訴。”
那老管家起身時已然老淚縱橫,連連點頭,“老奴這就去安排。”他倒不是心中有多麼害怕,實在是因為一把老胳膊老腿,在地上跪的時間長了,膝蓋眼鑽心的痛啊!
“蕭院長,我在外面等你,你上完香之後出來找我。”白言蹊的目光掃過戰戰兢兢的所有人,同蕭逸之說了一聲,朝著靈堂外走去。
一直都裝傻充愣以降低存在感的小李公公連忙跟上,“白博士,您步子稍微慢點,萬一走丟了咱家該去哪裡找你……”
白言蹊:“……”她就出個靈堂,怎麼會走丟?再說,她好歹也在莫訴的府邸中住過幾日,得有多路痴才會找不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