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截霜說:“道友請便。”
“你不怕死麼?”
“生也好,死也罷,其實也沒有什麼,”楚截霜語氣平和,“況且死在與道友一戰中,稱得上是暢快至極。”
“你不怕你死後,仙道立即一片散沙,為本尊所擁?”
“在下已經盡了全力,剩下的事只看天命。既然在下盡力也難免一死,說明天命如此,我何必憂心?”
“……本尊以為你心中放不下仙道前途,否則不會答應與我決戰,可如今看來,你也沒有那般在乎。”霍介鋒說,“其實你我很像,但你卻似乎從不在意昔日他人對你的輕蔑,我卻一日不忘,這似乎就是你我的不同之處。”
楚截霜說:“大道面前,這些有何值得在乎的?”
他們離得很近,所以楚截霜的長劍刺穿他的胸口時也很快。
霍介鋒盯著劍看了一會兒,才把視線挪到楚截霜臉上,楚截霜在笑,就好像一個剛剛引氣入體的養氣期弟子,這笑容中有種說不出的自傲。
楚截霜道:“道友,我不會輸。我絕不可能輸給任何人。”
霍介鋒遲緩地點點頭:“本尊應該想到的,心魔陣是引動人心底的七情執念,你如果不在乎,自然……不受其擾……”
仙修的真氣一寸寸絞毀著他的肉身,而楚截霜握著劍,站在他面前,他說:“道友,你有什麼想說的,可告知在下,在下會如實公告天下。”
“哦?”霍介鋒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他說,“如若我把你把你們仙修把天道都大罵一頓,你也如實告知?”
他本意是嘲弄,可楚截霜卻認真地點點頭:“你若不信,在下可立下心魔誓言。”
“……為什麼?”他問。
楚截霜說:“大道孤獨,能有個宿敵,也是一大美事。若沒有好對手,道途不顯得清冷麼?”
霍介鋒也笑了,他覺得自己很久沒笑得這麼暢快。這時他卻在細細打量楚截霜的面容,他想到了昨晚的怪夢。如果當初楚截霜知道他被看輕欺辱之事,或許會幫他,或許今日會有所不同,又或者一切都不會改變?無論如何,能有一個好對手,霍介鋒忽然覺得自己的一生已經沒有那麼孤獨。甚至那個夢也足以讓他覺得暖和起來。
“……剛剛我說要殺了你,我說錯了,”霍介鋒最後話語的語氣有種對待知己好友的親近,也有種楚截霜無法理解的隱晦惡意。
他說:“如果本座贏了,本座會把你當作爐鼎,蹂躪折磨千百年,最後再給予你仁慈的一死。”
霍介鋒惡意地笑起來,語氣卻很親近:“去告知天下吧,仙尊。現在你可以斬滅本尊了。”
哪怕聽到爐鼎二字,楚截霜也只是有些許驚訝地挑起了眉毛,隨後劍劃過了他的咽喉。他的一生就如夢中的月光,在眼前空前地閃爍著。霍介鋒最後忽然有些好奇,想問問楚截霜:合體期那次對決,大雪之日,我回頭時你對我笑了一笑,那時你在想什麼?
不過他沒有時間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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