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上輩子的一個if
在他登上高處的層雲,赴他的生死之戰前,霍介鋒做了個頗為詭譎的夢。
霍介鋒和楚截霜現在已經是魔尊和仙尊。說來頗為古怪,在霍介鋒還不是魔修、不是魔尊的弟子之前,他就曾經隱約有過妄想,如果自己能和楚截霜一樣,有未被人發現的天賦,隨後一鳴驚人——有這種妄想不算什麼,只不過或許這算得上是一種預示。前任魔尊和所有魔修都說他是千百年未有的天才,他有著自己不為人知的天賦,因此站上了魔修的頂點。現在魔尊死了,他的面前似乎已經一片坦途,很快他就可以證明自己並不比任何人差,他可以證明。
那些虛偽的仙修無法阻止他,但當霍介鋒往前望去,卻見到楚截霜依然阻擋在他的面前。
他們似乎交手過幾百次,從來沒有交談過,每次交手似乎也都是點到為止,不曾分出勝敗。楚截霜也是一個千百年未有的天才,一個時代可以容得下許多英傑,但只容得下一個天才。或許他們都隱約知道這一點,所以彼此都沒有真的要殺了對方,而是珍重地把決死一戰留到了今日。
所以霍介鋒很不理解自己為什麼做了這樣一個夢。
他夢見三十七年前他重傷瀕死,倒在劍山門的枯木下,心中充斥著絕望與不甘,還有無窮無盡的仇恨。他知道自己在做夢,一部分的他對自己的過去冷眼旁觀,緊接著,不同於現實的事情發生了。楚截霜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面容清俊,神色平和。
隨後,他夢見了他完全沒想到的那種展開。
霍介鋒醒來時,有點惱火。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做這樣的夢,或許是他冥冥中知道楚截霜是個真正的君子人物,所以期盼當初他能幫自己一把?不,不可能,這也不能解釋他怎麼會夢見……
霍介鋒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卑劣。
他們合體期時曾交過一次手,那時正是冬天,雪片紛紛。他的長鞭捲住楚截霜的劍,同時一團魔氣打向對方的面容。不過霍介鋒知道楚截霜不會死。果然,那把劍就像電光扯開了鞭的糾葛,隨後破開魔氣,不容抗拒的刺向他的咽喉——這應當是楚截霜離殺了他最近的一次——可劍尖停頓了片刻,於是他運起魔氣脫身。霍介鋒看見楚截霜負劍,沒有追趕的意思,一片雪飛到楚截霜眼邊,須臾就融化了。
楚截霜對他笑了笑。
所以霍介鋒知道,楚截霜算個君子,真正的君子。
他登上高處的層雲,楚截霜已經站立雲端,對他拱手,態度平和得就像和同門論道,他說:“道友,你來遲了。”
霍介鋒冷冷道:“現在正好。”
“道友,請。”楚截霜說。
他長劍出鞘,一瞬間威壓如瀚海而來,霍介鋒不甘示弱,周身籠罩惡山似的魔氣。他暴喝一聲,長鞭似乎已化作一條巨大黑蛇,直直沖向楚截霜的脖頸,而楚截霜撥了撥劍,斜刺上來。蛇打七寸,楚截霜周身真氣似乎凝結劍尖,快似浮光,將鞭身點落一邊。
“好。”霍介鋒說,“不愧是仙修第一人。”
楚截霜笑道:“承讓。”
這一戰打了五天,整整五天五夜,生死契機不斷在二人交手間輪換。霍介鋒險些以為自己要贏了,他為了這一戰,特意研習了那個被楚截霜斬滅的臥底所擅長的心魔陣,用來困住楚截霜。楚截霜中招,似乎動彈不得,雙目緊閉,而他自己也已經接近油盡燈枯。他走到楚截霜面前,想起了昨夜的怪夢,嘖了一聲,隨後輕輕用鞭柄掃開了楚截霜臉上的一絲亂發,盯著對方看了片刻。
“從前從沒注意過,”霍介鋒忽然說,“你容貌很出眾。”
楚截霜睜眼看他,依舊是動彈不得的樣子,只笑笑:“道友說笑了。”
他看得出楚截霜有些疑惑,他其實也對自己的行為很疑惑。霍介鋒道:“我會殺了你,留下你的頭顱作為本尊的戰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