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那日春光明媚, 志學堂外幾棵桃樹花開滿枝頭，嬌紅嫩蕊，勝似朝霞。
陽光暖洋洋地從大開的窗戶中照射進來, 一陣陣暖風穿過屋子, 偶爾還會夾雜著一兩片粉色的花瓣, 落在學生們的課桌上。
柳昭昨晚從他大哥的書房裡扒拉出一本寫前朝某位皇帝的深宮秘史話本，故事獵奇, 引人入勝, 他如獲至寶, 熬夜看完, 已是天光乍亮。
那廂容尹在上頭監督著學生們寫策論, 這廂柳昭枕著外面的鳥啼聲，趴在桌上睡的酣甜，連什麼時候來了個小太監奉皇帝口諭捧來一枝桃花, 要皇子們和一眾伴讀的世家公子賦桃花詩考驗文采，都不知道。
等前面人都作完一輪, 到了柳昭的時候，他還沒有清醒, 謝澍在後面推了他一把，柳昭這才從夢中驚醒, 揉了揉惺忪睡眼，環顧了一圈, 發現所有人都在看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柳昭, 輪到你作詩了，可想出來了？”容尹坐在先生的位置上，面帶微笑看著他。
柳昭茫然地問道：“什麼詩？”
其餘人看他這副沒睡醒的樣子, 交頭接耳，竊笑私語，都等著看他出醜。這時，二皇子朱顯煬朝柳昭擠眉弄眼，偷偷摸摸扔過來一個紙團，柳昭藏在袖子裡開啟，匆匆瀏覽一遍，上面寫的是一首詩。
他心中奇怪，這朱顯煬會有那麼好心幫自己？可所有人都在等著看笑話，他定了定神，將剛剛看過的詩原句吟誦了出來。
等他背誦完，課堂內先是十分詭異的鴉雀無聲，隨後爆發出一陣熱烈的鬨笑。朱佑臨是個丈二和尚，根本不知道其他人在笑什麼，扯了扯拍案不止的謝澍問是怎麼回事，等謝澍把這詩寫的什麼告訴了他，他為了表示自己聽懂了，立即笑的比所有人都大聲。
柳昭還是有點懵，等回過神想起剛剛自己唸的是什麼東西，也鬧了個大紅臉，手裡的紙團被他緊緊捏在手心，骨節嘎嘎作響。
容尹連說了好幾聲“安靜”想平息課堂裡的動靜，可他那時不過也就比學生們大了兩三歲，雖然是謝太傅的得意弟子，但也震懾不了這些脫離了太傅五指山的孫猴子。
容尹無可奈何地看著引出這場鬧劇，還在面紅耳赤的罪魁禍首，眼帶譴責之意，嘴角卻是止不住的上揚……
“你們誤會了！”柳昭回憶起當年的窘態，還有些不甘，道，“那詩是成王扔給我的，我早該明白的，他能安什麼好心？可惜當年我年紀太小，相信世界上還是好人多，結果才上了他的當。”
朱佑臨嬉笑道：“就算那件事是誤會，那你離京那年，在老師墳前，為什麼攔著漣真揍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在護著他，你別不承認。”
柳昭想大喊冤枉，他那時根本就沒有那個心思，只是怕謝澍把人打傷了，容家不會放過謝澍罷了，這就讓人誤會了？他朝冷著臉的謝澍問道：“你不會也這樣以為吧？我那時心裡掛念的可都是你家的事，怎麼可能對容尹有那方面的心思！”
他這話就好比和一個人坦白說“我心裡只有你沒有他”，謝澍聽了一陣惡寒，順著自己的手臂擼了擼，彷彿要把冒的雞皮疙瘩擼掉，嫌棄道：“我管你對他什麼心思，你可別把你那毛病往我身上帶。”
柳昭指著謝澍想罵人，可被他氣得語塞，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朱佑臨忙將他的手按下，打哈哈道：“別生氣，別生氣！姑且信你你對他無意，但是他對你可是司馬昭之心。”
柳昭轉過頭，佯怒道：“又是念詩，又是歇後語，世子您何時這麼有文采了？！”
“本世子只是不喜歡學那些‘聖人雲’、‘之乎者也’，又不是文盲。”朱佑臨尷尬笑道，“你別打岔啊，咱們說的是你和容尹的事。”
柳昭本能地想拒絕再聽下去，可心裡卻又隱隱有些期待，話已經都說到這份上了，逃避也不是辦法，如果朱佑臨能把事情說得清楚，說不定也能解開自己的心結。
“你說！”
那時候，皇帝對太子期望頗深，太子三師輪流去東宮教授課業，皇後心疼太子學習辛苦，每日都會親手做了各種糕點送到東宮。太子吃的膩煩了，偶爾會將糕點賞給那時為侍讀的容尹，而容尹每次都會把賞賜的糕點帶走，或有空親自去志學堂或命小太監送給柳昭。
朱佑臨將這件事說完，柳昭不以為意道：“興許是容尹他本身就不愛吃甜食，又知道我愛吃，所以就轉贈給我呢？這又能說明什麼？”
朱佑臨又抓了把瓜子，嗑起來，“那怎麼不見他送給別人，只送給你？你要是堅持這還不能說明什麼，那你每年生辰，他都給你送禮的事也是偶然嗎？他那清冷的性子，你可還見過他將別的什麼人的生辰放在心上過？”
“我去外面透透氣。”謝澍不想聽了，寒著一張臉，起身推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