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師爺忙不疊轉身出了書房,心裡也是苦的很。
書房裡只剩了柳昭一個人,他倒是能靜下心來,想想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他從書架上拿了一本《論語》下來,裡面夾了不少書信,都是這些年他私下裡和朱佑臨往來的密函。
這三年來,明面上和京城斷瞭望來,可朱佑臨會將京裡發生的事暗中傳遞給他。
柳昭翻出幾封和容尹相關的信,心裡納悶,怎麼事關容尹,朱佑臨都要事無巨細地寫下來告知自己,也不記得和他提過要特別注意容尹啊。
以前看這些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現在連柳昭自己都要信了,這容尹一定有什麼特殊之處。
他一封封往下看,內容寫的十分詳盡。
比如自他離京後,容尹開始依附於嚴太尉,沒過多久就成為嚴黨勢力的中流砥柱,一年升一級,不過二十五歲,如今已官至樞密副使。
比如一年前,朝中勢力大清洗,容尹年紀雖輕,但手段老辣,行事果斷,雷厲風行地將兵部、刑部兩部尚書拉下馬,推了嚴黨上去,如今朝中六部,倒有一大半的官員出自嚴門。
再比如,嚴太尉要將愛女嫁給容尹,加以籠絡,這本是一樁美事,何況容尹早到了成親的年紀,卻不知為何,被他婉拒了。嚴太尉表面上不怪罪容尹,可終究是被他拂了臉面,之後冷落了容尹不少時日,後來還是因為容尹辦事出挑,這件事才翻了篇。
柳昭放下書信,有些苦惱,這朱佑臨到底還是書唸的少,寫信不會抓個重點,這容尹的婚配又算個什麼大事,也值得他特意寫了信,千裡迢迢送來告訴自己?
不過容尹也年過二十五了,他就不著急自己的終身大事?別的世家子弟在他這個年紀,生的兒子都要進學堂了。
柳昭想起從前和容尹相處的時候,他性子溫和,待人一向謙遜有禮,不過和誰處的都淡淡的,行事上有些孤僻。
論長相,容尹算是個翩翩公子,京城裡為他傾心的姑娘不在少數,可柳昭和他從小玩到大,也沒聽他開口說過喜歡誰,除了他妹妹,更是沒見他親近過旁的女子。
他該不會是……
柳昭立馬搖了搖頭,把剛冒出的想法驅逐出腦海,妄加揣測豈是君子所為。
又想起白師爺說的,這會兒容尹應該早就到了彭澤,既然已經到了,何以不來見自己?
對了,一定是怕見了面尷尬。
柳昭自己也覺得尷尬,這麼多年不見,見面該說什麼好?
“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太熱絡。
“容兄,是什麼風把你吹到這兒來了?”太輕浮。
“容大人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還請見諒。”這個好,不亢不卑。
這廂柳昭還在思量見面的時候該說些什麼好,那廂容尹已經一腳踏進了彭澤縣衙的大門。
沒走幾步,就見一個熟臉從後院小跑了出來,齊錚認出是進京代柳昭述職的師爺,立即出聲將他喊住。
白師爺見容尹人都站在衙門裡了,心裡咯噔一下,慌忙朝容尹做了個揖, “下官見、見過容大人。”
齊錚笑道:“怎麼不見你們柳大人?”
白師爺磕磕絆絆道:“柳大人,大人他在書房,下官這就去請,請容大人堂上稍坐。”說完,調頭就走,差點沒把自己絆倒。
容尹並未坐,就在堂上立著等。環視四周,這個柳昭待了三年的地方,想著馬上兩人要見面的場景,心裡一陣陣發緊,連帶著掌心都黏黏膩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