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瑄朝著龍卷風的方向一路狂奔,隨著距離的縮短,她感受到的來自龍卷風的拉力也在不斷增強。
她召出了禦靈孔雀,輕巧地躍到了它的背上,單膝跪在它的脊背處,壓低了身體。她一手越過它的脖頸借力穩住身體,一手緊抓法杖,任由孔雀扶搖直上,繞過呼嘯的龍卷風,飛到了與晴明宅隔著龍卷風相對的那個方向。
一個撲扇著一雙黑色翅膀的男人立於半空中,手裡執著一把像是祭典上使用的團扇,藍底的扇面上是一個漆黑的‘祭’字。他白色的直衣上繪著藍紫色的紋樣,長長的袖擺在風中獵獵起舞,隨風翻飛的衣擺下露出了黑色的袴。這個腳踩著二齒木屐的家夥面色冷凝,一雙水藍色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孔雀身上的孔瑄,流動的眸光裡泛著絲絲的寒氣。
“來者何人?”他的聲音非常嚴肅,即使是清朗的青年聲線,聽起來也多了一絲沉穩和堅定,帶著一股上位者獨有的壓迫感。
“八百比丘尼。”孔瑄讓孔雀銜著連的風符,周身環繞著的風刃便瞬間安靜了下來。她站直了身子,直視著青年的藍眸,以不輸於青年的氣勢問道:“不知大天狗大人尊駕來此,有何貴幹?”
“你既知曉吾之名姓,因何阻攔於吾?”淺亞麻色的發絲被翅膀帶起的風吹起,青年的神色未變,依然是那副高傲而冷淡的樣子。
“不知天狗大人為何在此召喚風暴?”孔瑄依然是一副笑模樣,眼裡卻冰寒得像最深的夜:“前方是友人的居所,而不遠處便是我的陋居。大人的風暴摧枯拉朽,所到之處一切皆為廢墟,我為了保住這棲居的小屋,說不得得攔上一攔。”
“哦。”天狗拍拍翅膀俯沖而下,在與孔瑄視線相平的地方停了下來,挑起眉梢望著她。他白皙精緻的五官組成了一個略帶嘲諷的冷笑:“你是陰陽師?”
“不,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佔蔔師罷了。”孔瑄眉眼彎彎,眼底的冷意被纖長的睫毛妥帖蓋好。她表面上看起來溫婉而純良,手卻悄悄摸到了大腿上綁著的短刀。
“好極。”孔瑄面前的青年一揮手,便讓緩緩前進的龍卷風駐足於此地。他好整以暇地望著眼前這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冷肅的面色變得有些和緩了起來,聲音依然冷淡自持:“吾,拭目以待。”
“失敬了。”孔瑄一抬左手,被緊握著的法杖便直擊向他的頭部,與此同時右手拔出縛於腿上的短刀,朝著一偏頭躲開法杖的青年揮去。冰涼的刀刃在自左向右劃出一道冷色的光弧之後迅速折返,直沖著他的胸口而去。
沒料到一個佔蔔師的法杖是用來敲人腦袋的大天狗被打了個猝不及防。緊接著,他被出乎意料出現的短刀劃開了胸口的布料。隨之而來的直逼心口的寒芒實在是殺意凜然,逼得他只能狼狽地拍著翅膀向後疾退,避開這要人性命的一刀。
“有意思。”被刀鋒劃破的肌膚滲出了一點血珠,倒是激起了他的戰意。他一揮雙翅,泛著寒光的黑色羽毛便直直沖著孔瑄飛去。接連兩輪的羽刃強行破開了連的防禦,逼得她收了刀勢,揮杖抵擋這鋒銳的刃雨。
未能擋開的黑羽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淺淺的口子,血從傷口慢慢滲出,染紅了她被羽刃劃破的衣衫。
因為躲閃不及,她的眼角下方被劃開了一道淺淺的口子,滲出傷口的血珠順著白皙的臉頰滾落而下,宛如一滴血淚,滴落到在第三輪羽刃的掩護下飛近的大天狗平置與她臉下的團扇上,在藍絹布的扇面上濺起了一朵淺淺的血花。
孔瑄在面前青年如湖面般微起波瀾的藍眼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頰上的血痕替她平添了一絲妖媚。她眯起了眼睛,毫不客氣地繼續向面前的青年揮刀。
以扇柄敲擊手腕來阻擋孔瑄攻勢的大天狗一把扼住了她的喉嚨,不顧她用法杖敲打著他身體的動作,用力地收緊了扼住她咽喉的手:“雖然你的確是個不可小覷的家夥,假以時日必成大器。然,如今的你羽翼未豐,著實太弱了。”他像是嘆息般地輕聲重複著:“太弱了。”
悲鳴的喉骨很快在青年的手下崩潰,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孔瑄眼前一黑,渾身脫力。她憑著頑強的意志死死地攥住了微微滑落的短刀,在青年以為她已死而放鬆警惕的同時,狠狠地一刀捅進了他的身體裡。
沒柄而入的短刀讓青年疼得渾身一顫,被傷得不輕的他生氣地一揮手,將奄奄一息的孔瑄甩了出去,砸在了一株被風暴折損了大量枝葉的樹上。
被生生捏碎了喉嚨的孔瑄在背部重擊下噴出了一大口血,嘴裡濃烈的血腥味和極為不暢的呼吸間彌漫著的濃烈血腥氣讓她下意識地抗拒呼吸。被壓迫的器官只能吸入極為少量的空氣,混雜在其中的血沫惹得她嗆咳不已,逼出了不少眼淚。
大口大口地吐血引發的失血癥狀和瀕臨窒息的暈眩感讓孔瑄恨不能下一秒就昏過去,但是劇烈的痛楚死死地拉扯著她的神志不放,她只能被痛苦緊緊地縛住身體,掙紮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