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珠筆的響聲戛然而止。
太宰治把書往腦袋上一蓋,又睡著了。
睡睡睡,當自己是樹懶嗎。
聽到我的吐槽,梅津寺純子突然回頭友好地沖我笑了下,眼睛裡閃爍著我看不懂的光芒,看得我一陣惡寒。
……
總算把八代老師打發了,我捧著新書離開了辦公室。
可能是以為我受欺負了,八代老師今天上課時格外關注我,叫我回答好幾次問題。這已經讓我受不住了,我不是上課愛舉手回回答問題的型別,加上每次答完他都會誇張地表揚我一番,拿其他同學,尤其是美裡和她的小團體作對比,更讓我如坐針氈。叫到辦公室後又對我噓寒問暖了很久,問東問西的。
得到老師的偏愛這種事對我來說是情理之中,但八代老師太關心我的家庭問題了,幾個回合下來他大概以為我是個缺愛的單親娃,森先生是忙碌的小診所庸醫,我們在鐳體街這個充滿了弱肉強食的魔窟相依為命。老師的同情之情溢於言表,還送了我一個蘋果。
回去就把蘋果給森先生,這是他老父親的證明。
我拋著蘋果回到教室,看到太宰治手撐下巴望向窗外。他脫掉了厚厚的校服外套,裡面是羊絨背心和白襯衫,襯衫的袖口向上捲起,露出被繃帶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纖細手腕,一直纏到指關節的部分,我想他纏得這麼用力,拆開後的面板會不會紅腫一片。
窗外白雪皚皚,唯有松樹的綠色讓這個冰雪世界顯得不那麼單調。從松枝到太宰治胸前墨綠色的領帶,我眼中似乎只能看到這兩種色彩。
如果太宰治的領帶是藍色的就好了,我突然想到,和我的眼睛一個顏色。
他坐在窗邊,我站在門外,教室不過50平方大小,我和他的距離只要走十幾步,穿過打鬧的同學和桌椅加起來也才二十步,可我卻覺得隔了那麼遠。
我敏感地感覺到太宰治這幾天一直在鬧別扭生悶氣,但不知道為什麼。
“太宰君,這道題我不太會,你能幫我講下嗎,謝謝。”
一名女同學紅著臉站在他課桌前,手裡捧著試卷,聲音顫巍巍的。
發呆被打斷,太宰治冷臉扭頭,就在我以為他要拒絕時,太宰治的餘光瞥見了我。
我肯定他看到我了。
“好啊,給我看看吧。”
女同學的臉上明白的寫上雀躍。
我抿緊了唇,安靜的回到座位上,聽太宰治細致又溫和的講題,他是真的會討人喜歡。
可我卻有點難過。
明明讓太宰治和我一起上學的人是我,可我一點都不開心,我們之間的氣氛也更尷尬了,有時一天到晚一句話都不說。
還不如之前待在診所每天無所事事的日子。
這不能怪他,是我把自己幻想的橋段強加在他身上的。
我希望有個人在我需要時站出來,聽到他替我打抱不平。但這不是太宰治的風格。
怎麼說呢,太宰治沒那麼多正義感,潑墨水小事一樁我也能解決,可我還是有點失望。
我想要偏心到極致的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