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兒……”丘處機也是被他驚了一下,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與包惜弱說話時徒弟他就在門外聽著。自己這個徒弟日日跟在大師兄身邊修身養性,修了一身好道法,深諳無為自然的真諦,再加上自己與他師徒相處八年之久,對他的氣息早已是毫無防備,而康兒又刻意隱藏,自己居然根本不曾發現他就站在門外。
他閉上眼,不去看向喬衡。
喬衡早就等著包惜弱對自己挑明身世真相了,自己整日裝聾作啞也不容易。他太清楚包惜弱了,她性子太過軟弱,不逼得她事到臨頭避無可避、走無可走,她是絕不會說出真相來的。如今他這一番添柴加火,就等著看接下來的戲份該怎麼演了。
包惜弱看向自己的兒子,心裡知道她剛才說的話他大概都聽到了。
心神不寧下,她好像從他的雙目中看出警惕之意,康兒他定是以為自己是什麼不守婦道的女人了。這樣想著,她剛停下的淚水又簌簌地落下來,梨花帶雨地說:“康兒,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那完顏洪烈根本不是你父親,鐵心才是你真正的父親。”
她眼也不眨地注意著青年的反應,見他眼裡閃過一絲訝異,然後又稍稍皺起眉頭。
“母親昨夜睡覺魔障了?怎麼突然說起這話來了。”
包惜弱淚水漣漣,“康兒可是不信我說的話?楊鐵心真是你父親啊!”
“母親,這話讓人傳到父王耳朵裡就不好了,想也知道父王他是不願意聽到這些話的。”
包惜弱見兒子根本不相信自己,繼續解釋:“當年我肚子裡還懷著你,就被完顏洪烈搶入府中,你叫了他這麼些年的父親,根本是認賊作父了!你瞧瞧,這屋裡的物件,這一桌一椅都是我讓人從大宋京師臨安府牛家村原木原樣取過來的,這才你的家。你可還記得母親的那柄鐵槍,那本該是你父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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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可笑,誠如她所言,他已是叫了完顏洪烈這麼多年的父親,與認賊作父無異,可在最開始的時候,也沒人告訴他完顏洪烈根本不是他親生父親,包惜弱也沒阻止自己叫那人父親不是嗎?
一直作壁上觀的丘處機這個時候突然睜開眼,插口說:“康兒,別的我不多說,你若還認我這個師父,今夜你就隨我帶著你母親出府去見見楊兄弟。待見了你親生父親後,只要你不回王府,是去是留一切隨你,不過我全真教於你好歹還有八年教養之恩,你只需在今年三月廿四去嘉興替我完成一個賭約,自此以後,我不再插手你的一切事宜。另外……不管你信不信,為師都要提醒你,那完顏洪烈包藏禍心,你若留在王府裡,只有死路一條!”
喬衡有些詫異地看向丘處機,他本以為師父會申飭他一番,不承想師父非但沒有對自己橫眉冷豎,反倒給自己留下了選擇餘地。
丘處機見徒弟驚愕地朝自己看來,心中難免一痛。他知道自己這種說法無疑與威脅無異,自己這個當師父的竟用師徒恩斷義絕一事要挾於人,實在愧於被他稱呼一聲“師父”。
可是當年楊鐵心妻離子散,此事之因不僅在完顏洪烈身上,也在自己身上。如果自己當年沒去牛家村,沒讓完顏洪烈從自己手中逃脫,那麼今日的禍事俱是蕩然無存。如今有機會讓楊兄弟夫妻相聚、父子相認,他又怎麼能放過呢?
喬衡向丘處機行了個禮,說:“徒弟要有哪裡做得不好,師父直說便是!何必說這種傷人的話。我聽師父的就是。”
喬衡本就大病初癒,身上還帶著點虛弱,他說這話時聲音沒有多少喜悅,也沒有太大的不甘,一句簡簡單單的順從,讓丘處機看著他的身形,只覺得自己這個徒弟有些可憐了。
他的確不是個好師父。
……
翌日深夜剛過子時——
城郊外的村落裡,一片寂靜中偶有犬吠聲響起,迴盪在整個村子裡,忽有風起,帶起一片嗚咽聲。
楊鐵心就在這個村落裡臨時租住了一個小院,此時的他正在房間裡不停地走來走去。
穆念慈擔憂地看著他,她倒了一杯水。“爹爹,天這麼冷,屋子裡也沒暖和多少,先喝點熱水吧。”
楊鐵心苦笑了一下,說:“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你爹爹我心中不安啊。”
白日裡,丘處機過來見了他一趟,說是晚上他會帶著包惜弱和他那未曾謀面的兒子過來。他本是要跟著丘處機一同將惜弱帶出王府的,但丘道長勸他留在這裡,惜弱離開王府時,要是被發現了,總不至於所有人都陷進去,只要有人在外面,說不定哪天就能帶人將人再救出去。
無奈之下,楊鐵心只好留在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