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8
若拉還能感受到快樂嗎?
也許當她放浪形骸,流連於日落大道時,看著天邊粉紫色的晚霞,聞到暗巷裡傳來美味的血液的甜香味時,她能夠感到一絲生理上的快慰。
面前那些行走的人不再是人,而是香甜的兩腳獸,她口舌間分泌出濃稠的唾液,一種隱秘的饑渴超越了同種生物間本能的食慾排斥。
她絕望地捂住眼睛,捂住頭,似乎這樣就能過對抗自己的饑渴。
胃是情緒器官,自從將某對美國特工吞噬之後她就保持著饑腸轆轆的狀態,尋常的食物在她看來不過是泔水,她需要更加刺激、更加美味的食物。
若拉的手在顫抖,她反複地翻轉著手腕,在魔劍躍動到手心的前一刻又收回,如此往複,異能成了一種折磨,生存成了一種與□□對抗的無休止的戰爭,也許只有死才能終結這一切。
“不,我不能這樣下去了。”
她想起一雙明亮的藍色眼睛,她醒了。
她必須離開了。
越野車悄無聲息地離開日落大道,向著偏遠的郊區前行,她只開了前車燈,並沒有誇張地用遠光燈來明晃晃地告訴所有人,看,她要去殺人了。
不,真正的特工必須孤身一人,她必須足夠謹小慎微,才能躲開密密麻麻的監控。
死,原來死就可以解決這一切,結束掉這個噩夢。
女人的心頭豁然開朗,就好像有一隻毛茸茸的爪子撥開了心頭籠罩的雲霧,讓她得以看清一條道路。
但是這樣一來,又有一個新的問題重新困住了她的腳步。
“我要以什麼樣的方式去死?”
“上吊?喝毒藥?開槍?還是跳樓?都不夠優雅,都不夠從容,都不夠體面,至少我絕不接受自己可選的情況下讓自己的屍體呈現出一副眼歪嘴斜、血液橫流的醜態。”
若拉沒了主意。
但她知道自己是個壞胚子,她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死得透透的,而德米安·伊諾克可以從容地睜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墳墓,露出一絲輕蔑的諷笑:“陸斯恩,你怎麼就死了。”
她要把他殺了,再自殺。
至於柯特·柯本和那個她並不上心的樂隊,她早就不在乎了──她只剩下幾克的心髒裡除了自己的私慾和混亂的情緒以外還能盛得下什麼呢?
道德責任感?都是狗屁!
沖動下的表白讓她醒來後産生的第一反應是恐懼──恐懼自己不再“絕對自由”,恐懼“愛”隨之相伴的責任與牽絆。
所以她要逃,像一個騙炮後落荒而逃的小醜一般逃跑,逃到其他人看不見找不到的地方。
她望著遠方延展出來不同層次的黑暗,平直的馬路上什麼也沒有,她任由自己的思緒在外太空飄來飄去,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顫抖,一種彷彿要被奪舍一般的感覺慢慢爬上心頭。
“交出來吧,不要再抵抗了。”
它這般說,而若拉就在這一刻驚醒──車子猛地一歪,像一隻肥壯而笨重的甲蟲一般,翻滾著摔下公路,撞開生鏽的鐵柵欄後,在土地上緩慢地蹬著腿翻滾,慢慢地,它不動了。
若拉額頭上全是血。
她慢慢地伸出手,將血絲從額頭上抹下來,她看著自己的血,産生了一種讓她作嘔的暈眩感,偏偏她又覺得很餓很渴了──這絕不是一個好兆頭。
身體慢慢失去了掌控,但偏偏她還醒著,她還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