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之地,由於地勢的緣故,古往今來總是不及中原與沿海區域繁華,但城郭山清水秀,居民自成一格,倒也算是一處富饒的所在。
這些年,南境的戰火讓百姓紛紛北遷,逃難的災民們大多經過蜀中,在當地落地生根,久而久之,也給以往蕭條的村落與縣鎮注入了新的血液。
臘月的第十。
隆冬的微風裡夾雜著溼氣,宛遙一行的車馬跟在虎豹騎身後,搖搖晃晃的駛進城內。
他們是從嵩州而來的,項桓甫一攻下成都,便飛快傳書命他們收拾行李準備搬家。錦城地大物博,自然比嵩州這樣的窮鄉僻野要富庶得多。
不過走就要走,卻也沒有那麼容易,宛遙一家外來客倒是無牽無掛,陳文君便比較麻煩了,拖著病重的父親和弟弟,足足耽擱了數日才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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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到城門口,她從車窗看出去,城防之下一隊虎豹騎整齊肅穆的列陣而站,隨時保持著對周圍最高程度的戒備。
而巡視的一騎白馬正不緊不慢地踱步過去,馬背上的年輕將軍神情冷傲而威嚴,有著和平時截然不同的認真。
近一年的戰火洗禮,也終於將他打磨出一點沉著穩重來。
巡過了南門的佈防,項桓帶著親兵前往駐地的軍營。正值換防最亂的時候,營地一隊虎豹騎趁機忙裡偷閒的席地打起瞌睡,這下子撞槍頭上,不偏不倚讓他逮了個正著,一群人只得自認倒黴地低頭挨訓。
“很困嗎?”他冷眼橫掃,鷹一樣鋒利的視線將面前計程車卒盯得不敢抬眸,“沒睡夠是不是?”
將軍的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出頭,在場的甚至有不少比他還長几歲,但所有人都知道,項桓持令巡視各營,有號令三軍之權,十四便持槍出征,軍齡已經是自己的好幾倍了。
“子時就寢,卯時三刻集結,四個時辰,還不夠你們睡是吧?”
他的嗓音和語氣一句比一句高,也一句比一句重。
“你們是來打仗的,不是來這兒享清福的!以為錦城攻下來便萬事大吉了?魏帝已經親征,巴州離前線不過三郡的距離,稍有不慎,你我都得一塊兒埋骨他鄉!”
“你們殺了魏軍的同袍兄弟,搶了他們的城鎮村莊,倘若有一日我軍淪陷,你們的兄弟,你們的父母,你們的妻兒子女,就是旁饒刀下魚肉,任其宰割。到那時,你們還笑得出來,睡得下去嗎?”
眾人夾著尾巴沉默無語,偶爾私底下對視,有個悽慘的眼神交流。
項桓的目光從眾軍士身上一一掃過,冷冷道:“每人負重二十圈,幾時跑完,幾時吃飯!”
聞言,一眾將士都暗自叫苦,想著這隻怕得跑到黑了。
正是在此時,遠處有個熟悉的聲音。
“項桓?”
幾乎所有人都看見將軍微微一震,神情瞬間就變了,他猛地轉過身去,面前的姑娘聘聘婷婷的站在那裡,眉眼安和,溫潤如玉。
項桓眸中鋪出一絲意外,唇邊的笑意一點點漾開,一干士卒只聽他用活潑得簡直過分的嗓音道:“你怎麼來了?”
當著他這麼多下屬的面,不便把話講得太直接,宛遙掩飾性地悄悄扯了扯自己的衣帶,示意旁邊的幾名醫士,“這幾位是城內有名的大夫,大將軍讓他們來給軍中的將士檢查身體的。我正好想試試前段時間調製的外傷藥,所以就跟著過來了……”
轉眼見對面一群整整齊齊的人,氣氛貌似很冷凝的樣子,於是聲問:“你們是不是在忙?要不,我先跟他們去別處看看?”
項桓朝背後那一隊倒黴孩子望了一眼,睜著眼睛瞎話道:“沒有,不忙,一點都不忙。”
宛遙的表情尚有幾分茫然,就見他側身,面不改色地吩咐:“都聽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