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封建社會甚至是在奴隸社會中,民智未開,只要統治者能夠保證百姓基本的生存條件得到滿足,哪怕真的有什麼強力的起義軍,也不會威脅到整個皇朝的統治。
能吃飽飯能睡個安穩覺沒有任何生命威脅的情況下,是沒有人願意打仗的。
而古魯沙耶之所以會選擇冷處理辰應,也是出於這樣的考慮。
古魯沙耶自己有過一段時間的奴隸經驗,他對於奴隸的生存環境以及種種糟糕的經歷有著那些貴族們都沒有的體驗,並且在成為統治者之後,古魯沙耶也確實頒布了不少改善奴隸生活的法律。
但是這一些並不能成為古魯沙耶重用辰應的理由。真是這正是辰應應該要淡出權力中心的理由。
因為輔佐古魯沙耶統治這個國家的,大部分還是世襲貴族、還是大地主,還是那些將身份門第看得極其重的人。
古魯沙耶可以將那段奴隸生涯說成是為了喚醒神使所做的犧牲,甚至可以將那段不光彩的過去加在已經被他殺了的祭司身上,從而把自己從奴隸的陰影中摘出來。
但是辰應呢?
辰應明顯跟古魯沙耶的情況不一樣。
這樣一個奴隸出身的人,要是古魯沙耶想要重用他,就很容易給那些貴族們一種訊號:他們的王想要廢除門第,想要重用奴隸。
但世間尊貴的地位就那麼多,你要扶持起來一個,就必定要打壓下另一個——這就明顯傷害到了那些大貴族的既得利益,怎麼能不引得他們強烈反彈?
也正是有了這樣一層顧慮,即使在廢除神靈尊崇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上做得雷厲風行無人能夠阻止的古魯沙耶,偏偏在提拔辰應這件事上,做得很不幹脆。
偏偏辰應又是個有野心向往自由的人,讓他進宮來近身服侍古魯沙耶對他而言都是一種折辱。
君臣兩人這點心結沒有說開,最後越演越烈,竟然成了今天這種局面。
辰應眨了下眼睛,看著眼前高大的喬木,眼中逐漸出現一點懷唸的神色,輕聲道:“當初我們在建校場的時候,奴隸們就用雙手和肩膀把泥土一點一點鏟平,又用重新把地面填平……這樣繁重的工作做不到兩天,我和古魯沙耶的肩膀和手都是血泡,甚至我的肩膀都綻開了好幾道血口子……”
譚琰眉頭微皺,她經歷過高強度的訓練,自然能夠在腦海中模擬出辰應所說的畫面,因此心中也就越發不忍。
按照時間來推算,那個時候的辰應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卻要在營養不良生活條件惡劣的情況下做那樣的重體力活,真難得他怎麼長成現在這樣人高馬大容顏俊美的模樣。
辰應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眼譚琰,確認她眼中出現不忍的神情之後,忽然抬手,將譚琰的手捉起,用手捏著她的食指,在樹上用力寫下一筆一劃。
譚琰愣了一下,只覺得食指指尖接觸樹幹的部分火辣辣地疼痛,這種疼痛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譚琰根本不知道辰應捏著自己的手寫了什麼。
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的指尖沒有流血。
半晌,辰應終於寫完了,手上的力度稍微放鬆,一直戒備著的譚琰立刻把自己的手給縮了回來,將食指放在眼前看的時候,忽然就愣住了。
她的食指指尖有一點殷紅,像是被硃砂染上去的一樣,紅得近乎妖異,還一陣陣發燙,這讓她很不舒服。
辰應輕笑著上前,隨手做了個動作,再次封鎖住了譚琰肢體的全部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