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逐漸的消失,最後一縷光輝也四散逃逸,整間房間都籠罩在陰影之下。甘必大點燃了燭臺上的蠟燭,飄忽不定的火苗映照著兩人的面孔,安靜無聲。
既然對方主意已決,甘必大也沒有什麼多說的了。不過他還是多嘴了兩句叮囑說道,“不過醜化說在前頭,我們現在先做好兩種打算。第一是他並沒有勾結革命黨,只是遭人陷害,如果這樣,事情就簡單多了。我沒猜錯的話,波德萊爾閣下也應該準備輿論造勢了吧。畢竟波拿巴的狗腿子們帶隊闖入你們的沙龍聚會,還抓走了你的客人,這筆賬怎麼也應該算回去。”
波德萊爾點點頭,明天的報紙將會掀起驚濤駭浪,警察公然入侵文學沙龍並且抓住嫌疑犯,將會被輿論無限的放大。這是文藝界向政府的輿論牽制發起的一次聲討,他們不願意跪著歌頌拿破崙三世的豐功偉績,更不願看著自己的喉舌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的鉗制住。
“明天的輿論聲討,會比你想象中更加的激烈,甘必大閣下。這是對自由和尊嚴的羞辱踐踏。”
“聽我說完第二點,這才是最關鍵的。”
甘必大繼續說道,“第二,如果他真的與革命黨有關聯,那麼我只能儘量的保住他不被驅逐出巴黎,或者贏得法官的同情,採取輕判,免除牢獄之災。”
這時波德萊爾插嘴說道,“如果他真的是革命黨的人,那就更值得我的救。巴黎的文學敗類足夠多了,一群文壇的元老居然不如一個年輕人,真是丟臉吶。”
甘必大提示說道,“波德萊爾先生,希望你最後能考慮清楚。這是一條沒有回頭的路,一旦輸了或許會面臨更加嚴厲的輿論監管……”
然後波德萊爾卻說出一段耐人尋味的話。
“拿破崙三世驅逐工人的時候,我沒有開口,因為我不是工人。他解散波旁議會的時候,我保持沉默,因為我不是議員。現在他要讓我們都閉嘴時,卻再也沒有人能為我說話了……”
甘必大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只是說了簡短的一句話。
“好,我答應你。”
第二天一大早,買報紙的巴黎市民都驚訝的發現,幾乎好幾份報紙刊登的文章,都針對一條不怎麼起眼的新聞展開了言論一致的聲討。
幾乎好幾家報社同時刊登了波德萊爾,小仲馬,喬治桑,屠格涅夫與魏爾倫等人關於昨天那場文學沙龍所遭遇到的變故,發表了與官方報紙完全不一樣的宣告。
與官方宣傳的對暴亂分子沉重打擊不同,波德萊爾詳細的描述了警察如何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粗暴的闖入家中,並且要挾所有人不配合就當做革命黨逮捕處理,然後避重就輕的淡化加里安被逮捕的原因,控訴警察隨意的使用粗暴手段要挾各位巴黎的名流。
對於第二帝國輿論高壓政策不滿的人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洩口。
一石激起千層浪,巴黎警察局在無確鑿證據情況下公然闖入波德萊爾的房子甚至恫嚇其他人,引起了所有人的憤慨,尤其對第二帝國高壓政策不滿的人,更是將這次的輿論風波當做是抨擊。
一時之間,在波德萊爾的刻意煽動之下,討伐警察局的呼聲彼此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