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妃忽然“咦”了一聲,從內侍手裡取過宮燈,拎起一條綢褲故意道:“這不是沈婕妤的衣物麼?怎麼會有血?”看玄淩和皇後微微皺眉,又遲疑道:“莫不是……見了紅?”
眉莊有孕在身,怎會見紅?卻聽翠兒忽然叫道:“小主,奴婢替你去毀滅證據,沒想到你卻狠下心腸棄奴婢於死地,奴婢又何必要忠心於你!”說完“撲”倒在玄淩腳下,連連磕頭道:“事到如今奴婢再不敢欺瞞皇上,小主其實並沒有身孕。這些衣物也不是奴婢偷竊的,是小主前幾天信期到了弄汙了衣褲要奴婢去丟棄的。這些衣褲就是鐵證!”
眾人聽得翠兒的話俱是面面相覷,玄淩聞言更是疑雲頓起,只冷冷逼視翠兒,只看得她頭也不敢抬起來,才漫聲道:“沈婕妤受驚,去請太醫來。”
眉莊聽了便知玄淩意思,因道:“為證臣妾清白,除了素日為我安胎的劉太醫外,也請皇上召另一位太醫一同過來,以證臣妾清白。”
甄嬛也似想起什麼一般道:“臣妾記得為我安胎的溫太醫今日也在宮中輪值,不如便請他過來吧。”
玄淩點頭允了。
太醫很快就到了,卻不是劉畚,而是江穆煬,溫實初則在他身後。李長道:“劉太醫今夜不在,奴才便將江太醫請來,他是婦科聖手,料應穩妥。”
江穆煬看見眉莊便微微蹙一蹙眉,還未搭脈,便疑惑道:“小主可是因兩月前向臣要的那張推遲月信的方子不妥,才召臣來得麼?”說著又看向玄淩,道:“方才總管說起,臣便有些奇怪,臣的方子雖延遲月信,但也有避孕之效,小主怎可能懷有身孕呢?”
他言下之意便是暗指眉莊假孕爭寵,玄淩聽後冷凝了面容,半晌方對眉莊道:“可有此事?”
眉莊如墜雲霧,懵懂道:“江太醫曾說要給臣妾開一張易於受孕的方子,但臣妾念及宮中私相授受乃是大忌,嚴詞拒絕。”又看向溫實初,道:“皇上若不信,可讓溫太醫為臣妾診脈,即見分曉。”
玄淩冷冷點頭,溫實初連忙上前,側頭凝神搭脈,須臾便道:“皇上,沈婕妤確有身孕兩月有餘,除方才驚了些胎氣外,並無不妥。”
眉莊這才舒了一口氣,卻又聽華妃道:“溫太醫素來是為莞貴嬪診脈的,誰知道會不會說謊?皇上何不也請江太醫看看?”
甄嬛輕輕一笑,也接話道:“可不是麼,方才江太醫一來便說沈婕妤假孕,還不曾搭脈一疹呢,未免太過草率些吧?”
玄淩一揚手,江穆煬連忙上前,仔細搭了半天,嘴唇越抿越緊,失聲道:“小主……怎麼會有身孕?!”
溫實初凜了凜眸子,恭敬道:“江太醫慎言!婕妤小主有孕是大喜之事,江太醫怎麼好像很不高興?方才江太醫說婕妤向他討過方子,可依脈象來看,婕妤體內並無推遲月信之物,若真有,婕妤之胎必不能安然無恙。個中緣由,還請皇上詳查。”
敬妃也好似想起什麼,道:“臣妾也覺得奇怪,那翠兒不過是個灑掃的小宮女,沈婕妤就算要毀滅證據,也該讓親近的宮女去做,為何指了她呢?”
皇後看了看江穆煬,輕聲進道:“本宮聽聞江太醫的弟弟是照料曹常在和溫儀帝姬的呢。”
玄淩複招來李長,耳語幾句,李長精明而去,良久方拿著一張小箋回來,道:“回皇上,在煙雨齋曹常在原來的住所妝奩下發現了這個,怕是還未來得及拿走。另外,方才侍衛來報,說劉太醫家中已人去樓空,不知是何緣故。”
溫實初在玄淩示意下接過,大驚失色,忙道:“皇上,這是一張傷身的方子,若是女子受此寒涼之物侵體,將終身不孕。”
一聽這話,眉莊險些軟倒,幸而有采月扶著方勉強跪在玄淩面前,淚水漣漣:“還請皇上為臣妾做主……”
話音未了,早已一口氣凝滯住暈厥過去。玄淩忙命人將她扶進內殿,並讓溫實初為她診治。稍後採月來回,說眉莊精神波動,龍胎不穩,需要好生靜養。
玄淩額上青筋暴起,嘴唇緊緊抿成一線,冷冷喝道:“朕念及溫儀,不曾深究於她,她竟還如此心狠手辣,陷害沈婕妤!”又冷眼看向瑟瑟發抖的江穆煬,斥道:“你身為太醫,卻無醫者慈心,其罪當誅!”遂向李長道:“江穆煬謀害、誣陷沈婕妤,淩遲處死,家中其餘人等發配嶺南,遇赦不赦;常在曹氏,不思悔改,賜白綾自盡!”
這是甄嬛入宮以來第一次看見玄淩如此動怒,便是麗貴嬪也不過得了一張聖旨罷了,甄嬛不禁感嘆天子之怒,不一定非要伏屍百萬流血千裡,但只要他想,身首異處只在轉眼之間。
李長試探著問:“請皇上示下,劉畚和那個叫翠兒的宮女…”
“追捕劉畚,要活口。那個宮女……”他的目光一凜,迸出一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