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涼了。
隨後墨遲生指尖虛虛一點茶杯,杯中翠色茶水微微震蕩,像是一面平靜的翠綠湖水中被人投入了一顆石子,泛起漣漪,只消幾息之間,茶水緩慢的升騰起了繚繚白霧。
天色已晚,黎館迎客。
唐溯酒飽飯足後在任允的要求下小睡了一會兒,他現在不便露面蘇家莊內,待在這黎館等候時機,只待墨遲生傳訊過來再趕往蘇家莊。
任允淡然自若的坐在一邊,拿著一卷市井話本打發時間,房內並未點起燭火,卻是亮如白晝,幾顆嵌入牆內的夜明珠正是熠熠生輝。
唐溯內力較同輩深厚不少,耳目更是靈敏異常,此刻黎館內熱鬧得很,任允這閣樓隔音效果雖好,但若有心捕捉聲響倒也不是困難之事。
唐溯睡得本就不沉,平日裡更是警惕慣了的人,此刻悠悠轉醒,懶散的打了個哈欠,翻了一下身子便看見任允坐在一邊,看見他醒了,任允笑道:“小祖宗,樓下吵著你了嗎?”
唐溯懶洋洋道:“還好,本來就該醒了。”說著一把掀開了薄被,慢條斯理的穿上外衫,束起了墨發。
任允看著唐溯打點好自己,便放下手中書卷,柔聲道:“要出門嗎?”
唐溯見任允要起身,擺了擺手:“我隨便看看。”
任允聞言,細下思索一刻,便知這小祖宗定是有什麼事要辦,自己明目張膽跟著怕是不方便,於是笑著點了點頭道:“好,不過你不怕有人認出你嗎?”
“自然不怕,江湖上那些人說得玄之又玄,真正能夠一眼認得出我的怕是沒幾個,更何況現在他們基本都在蘇家莊,”唐溯笑嘻嘻道,“就算被認出來,我殺了他便是。”
任允失笑,知曉這祖宗只是說說而已,定是有他的法子,果不其然,唐溯摸出一黑色小盒,裡面裝著些脂膏模樣的東西,然後唐溯伸出指腹抹了些,隨意的往臉上一些地方抹了上去,熟練無比的將臉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細看倒也看得出來唐溯的影子,只是有幾分差異讓人不能拿捏罷了。
再加上黎館內燈火併不明亮,倒也合適。
唐溯身形一晃出了閣樓。
任允慢慢的喝盡了那杯尚溫的殘茶,從容不迫的走了出去,看了一眼樓梯口的侍從,那侍從也是個機靈的,微微一禮道:“主上,剛剛那位公子往三樓去了。”
閣樓只有任允所允諾的人可以進入,出入口只有一個樓梯,任允親自引著唐溯走進來的,閣樓內僅有兩人。
那侍從雖然是看見主上帶著一個姑娘走進去的,剛剛出來一個並非主上的男子卻只是心下愕然,心思轉得飛快,便是大膽揣測主上帶來這人應當是一位縮骨易形的高人。
而且主上剛剛分明出來拿了一身男子所用服飾進去,那公子正是穿的主上帶進去那套服飾,那服飾面料柔軟舒適,且做工精細,價值不菲。
如此可見關系定是不凡,那公子剛走沒多久主上便是出門,卻是有些遲疑,應當是不知人往何處去了。
只是這等大膽的小聰明,也有風險的。
若是主上不滿他自作聰明,怕是弄巧成拙。
所幸這侍從賭對了,任允頗為滿意的微微頷首,神色卻是冷淡,道:“賞三月工錢,自去領賞。”
侍從一喜,連忙謝過,任允淡淡的應了一聲,隨後匆忙下樓,尋了片刻找到了那小祖宗的身影,屏息凝神隱藏氣息,不遠不近的跟了上去。
唐溯不讓他明目張膽的跟著,那就暗地裡跟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