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黑色。
站在正常人類遺傳學角度,厄洛這些迥異於父親的外貌特徵,都是遺傳自媽媽。
但厄洛心裡很清楚,阿諾和他並沒有任何血緣,他只是芬尼安·阿斯頓在繁殖期誕下來的眾多卵蛋中的其中一顆,本該像其他兄弟姐妹那樣被丟在某處停止生長,又或者是長成嗜血的蛇怪被芬尼安殺死。
這本該是它們唯二的可能。
直到出現了第三種可能——被芬尼安懷著愛意孵化,埋在巢穴裡,當作他與養子愛情的結晶出生。
毫無疑問,厄洛是幸運。
他被芬尼安在滿滿一鐵盒的卵中選中,從凝固的時間中重新蘇醒,肆意地生長,擁有了活下去的機會。
他無比幸運。
在那些朦朧的卵時期記憶裡,雖然沒有視覺,卻能聽見、感受到。
最初掉落在地面的響聲,被年幼時期的阿諾撿起攥在手心裡的溫熱,以及後來被選中孵化,那些夜裡粘膩的水聲和各種各樣的哭聲——他聽見芬尼安的聲音,帶著愉快的饜足與興奮的笑意,問身下哭得一塌糊塗的養子。
“寶寶,能感受到裡面的東西嗎?”
回應的只有另一個人夾雜著哭腔的喘息。
但芬尼安卻更加興致勃勃。
“它在變大,很快就要孵化了……”
“哭得好漂亮啊寶寶……”
“你想做媽媽還是爸爸……”
“或許我們應該辦個婚禮……”
外界的聲音像隔著一層薄膜,芬尼安的聲音模糊不清,他的話卻鑽進了他的腦子裡——
“差點忘了,寶寶很喜歡穿小裙子,是要做媽媽的……”
“看……吸腫了……”
“像個小媽媽一樣。”
媽媽。
他的小媽媽。
溫暖的巢穴裡,生長中的卵蠕動了一下。
它比阿諾最開始見到時要大上一倍,觸感柔軟溫熱,但卻因為佔據了大半的位置,使他比往日更加難受。
微弱的哭聲在混雜紛亂的動靜中更顯細微,卻清晰地傳入還是卵的厄洛耳中——它已經長出了五官和肢體,細小的雙手抱著尾巴,這哭聲像一把銳利的鈎子,勾住了它懵懂的意識。
額頭觸碰到卵壁,無法視物的眼睛彷彿穿過內壁,穿過芬尼安的腹部,看到他身下的人。
可憐的、柔軟的、漂亮的小媽媽。
——是毫不負責、冷漠偏執的“母親”“父親”留給他的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