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曜背過身繫好袍子,涼風吹來,窗簾稍稍飄起,他見殷瑝的浴袍也沒有系帶便走近他去整理,誰知剛一捱到他,他的手機便重重地掉在了地板上。
“怎麼了?殷瑝?”
殷瑝臉色慘白,一時連話都說不出。白曜從沒見過他這般六神無主,忙握住他的手。
他手心冰涼,指尖竟然透著些許顫抖:“到底怎麼了?”
“......剛剛爺爺舊疾複發,醫生就在宅子裡都沒能來得及搶救,他就...去了......”
白曜和巽杉皆是一驚!
白曜此時才知,殷瑝隱隱察覺不對勁,難道是來自於此?這幾個月爺爺不但將會長之位傳給殷瑝,連家族的所有産業也都歸在了殷瑝名下,殷瑝和他只當是爺爺想完全退隱,此時想起來,爺爺怕是早就料到會......
既然爺爺都料到會撐不過,卻還是沒有讓殷瑝和他去陪著他老人家,這麼久以來只與他吃過幾次飯而已,想來爺爺是不想打擾他們,畢竟雖無名分,他倆卻相當於是在度蜜月了。
想到這兒白曜就忍不住內疚,“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
殷瑝心內一緊:“傻瓜,爺爺的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早知會有這一天,只不過萬萬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上次吃飯時,他看起來似乎精神許多,我本以為或許還可以再陪他好幾年,原來竟然是...迴光返照......”
無聲的眼淚一顆接著一顆滑過殷瑝的臉頰,白曜怎麼擦都擦不盡,只好將他緊緊擁住。
“殷瑝......”他想安慰他節哀,可這時候任誰能做到。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討厭過老爺子,自從奉茶以後更是打從心底將他當作了親人。他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長輩的關愛了,沒曾想他又一次失去了一位親人!
“父親與母親聯姻是爺爺逼的,其實,父親喜歡的是男人。我從小就在爺爺和父親母親的吵鬧聲中長大,可如今,再也聽不到了......”
“殷瑝,你還有我...還有我。”
白曜伏在自己懷中低低的哭泣,殷瑝猛然想起他從小就是孤兒,而唯一的哥哥又隔了半個地球,好不容易長大成人到頭來哥哥又一心要殺了他......
殷瑝默默將懷中的人緊了又緊......
待兩人趕到老宅,見保鏢們都在外頭忙碌,喪事已開始準備,因無主事的人在場坐鎮,場面很是混亂。
殷瑝想到平時都是老程在負責爺爺的飲食起居,爺爺去了他名下的資産又都提前過繼,老程難道是跑路了?
可是,剛剛不才透過電話?
吩咐了諾拉立即接手處理,才上了樓便聽白曜一聲驚呼:“程...程老先生!”
殷瑝收回紛亂的思緒,目光落在老爺子臥室裡的老程身上。
老程嘴角淌著黑血,此時跪在老爺子床邊,見殷瑝來了,似有笑意:“小少爺,你來了!真好,我正好替他見了你最後一面。”
說完哇地吐出幾口黑血,他胡亂擦拭一番,艱難地撐起身子撲到老爺子面前,用盡了所有力氣終於撫上了老爺子的毫無血色的臉。
“你...這是做什麼?”殷瑝縱然傷心,但見這一幕卻不得不壓下哀慼,爺爺的死莫不是另有蹊蹺?他是要要挾什麼?
老程沒有看他,他像看什麼珍寶一般細細看著老爺子:“小少爺,你可知,你爺爺視你為比他生命還重要!”
殷瑝沒想到他要說這個,鋪天蓋地的責問瞬間在肚中化為烏有。
他就是再忤逆其實也深知老爺子對他是什麼樣的感情,想到過往的種種,才隱藏起來的情緒又決堤般湧上心頭,喉頭哽咽:“我...當然知道。”
老程笑了,他看著老爺子的眼神又多了份溫情:“你聽到了麼?你的孫兒他知道的,你高興壞了吧!”他說著又幹澀地大笑幾聲,笑著笑著又突然不可自抑地哭起來,這一哭又嘔出幾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