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戴鴨舌帽、身背雙肩包的青年嘴裡哼著輕快小調正橫穿過清靜的廣場。
有三兩海鷗自碧藍的海天之間飛來,在高高矗立的宣禮塔周圍徘徊。
——海陸交際處,正是這座城的心髒。
青年自帽簷下掀起眼皮瞥了眼在晴朗陽光下尤顯莊嚴宏麗的寺廟,微微笑了——這愈發趨近白色的牆面彷彿在折射出刺人眼睛的光芒。
“還是傍晚時比較美啊。”他有些掃興似的低聲嘟噥。
大理石的不近人情在明亮光線中展露無遺了,相比起來,紅霞映照下的建築遠比現在柔和美麗。
他毫不留戀地自此地最美的一隅走過了。
青年經過廣場邊的小衚衕時,有眼尖的黑導遊見他一副遊客打扮又是獨行便上來用英語攀談拉客,問他是否獨自旅行、現在去哪兒,繼而滔滔不絕地吹噓起自己的“專業水平”,自稱是高階私人導遊,莫說一個白城、就是帶他玩遍國的所有景點也不在話下,還有現成的交通工具,舒適快捷——說著伸手一指一輛藍色的半舊小轎車。
青年順著黑導遊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然後笑微微的灰藍色眼睛轉了回來,以阿拉伯語回答:“我不需要導遊。”
大鬍子的黑導遊聽他開口時微訝,但又聽出來並非本地口音,於是不肯放過眼下這時段少有的生意,不死心地繼續招徠青年:“我可是貨真價實的本地通,而且要價很公道,包準您玩得高高興興,走吧先生!”
“我不需要導遊,不過,”青年重申之後話鋒一轉,仍是悠然的模樣,卸了雙肩包一條背帶將包轉到身前來拉開了拉鏈,“你這車子,賣麼?”
黑導遊自拉鏈之間看進包裡,只見數沓美金就這麼隨意地胡亂塞著,兩眼頓時睜大了,喉結默默地動了動,貪婪之念油然而生。
青年扒拉了一下,徑直摸出兩沓就這麼大喇喇拿在手上:“夠了嗎?”
他這絲毫不知露富有危險的舉動差點沒讓黑導遊笑出聲來——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樣的傻子!
然而下一秒黑導遊就看到了包裡的現鈔之中,露出了小半截黑色的槍管。
看清那物什的瞬間他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然後艱澀地抬眼去瞧眼前膚色蒼白的青年,眼神中流露出了後悔和緊張。
這制式,絕不可能是普通手槍!
青年什麼也不說只是看著他,氣定神閑的灰藍色眸子似乎是含著絲笑,又似乎是含著殺機。
黑導遊也講不出話來了,連忙趕在對方失去耐性前伸出微顫的手遞上了車鑰匙。
……
五天之前。
戎冶的腿腳手臂上的石膏是拆了,但鋼板還未到能取出的時候,成則衷允許他偶爾下床活動,不過不準下地行走,必須得坐在輪椅裡。
成則衷說得明白沒得商量,戎冶不敢陽奉陰違,本以為這養了快兩個月蘑菇終於可以稍稍解脫一下,沒想到現在就是改成移動養殖了,心中真是好惆悵。
柴明沒他複原得快,也是個活動受限的,現在住在醫院裡。馬雷去看他的次數不多,倒是幫中幾個年青的有時過去陪他消遣時間。
戎冶這邊經常有人來探望,不過他不見外人,也就幾個自家人見得頻繁。
這一天王顯從柴明那兒匆匆過來,面色沉凝預備告訴戎冶一件重大的事,卻發現戎冶已經收到了訊息,眼底強壓著慍意,讓他稍坐,一會兒人都到了再議事。
——昨天夜裡,桑坤和柴明的副手先後被殺害了,榮幫在t國的一些生意場被武裝打砸;地下錢莊更遭到侵佔,入侵者極其囂張,火併之後殺光其內工作人員直接就易主開張。
火鷹幫的人入駐p市了。
“操他媽的常熙文,是要千方百計逼老子出來了。”戎冶臉色陰沉至極,他已經讓在p市的手下們全部按兵不動,先行安置死者家屬。
王顯道:“冶哥,讓我去。”他知道戎冶絕咽不下這口氣,但自然不能讓戎冶跳進圈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