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不催,祖孫倆靜靜的坐著,紅珠進來添了回茶。
外頭夜更深了,陳錦慢慢自椅上站起來,雙手捧著那方印章,朝著塌上緩緩跪下去。她穿一身天青色的衣裳,髻上插著一根骨釵,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修飾,迎著燭火盈盈而拜,抬頭時雙眼裡跳動著明黃色的火焰,容顏姣好,顧盼生輝。
老太太細細的打量著她,突然笑了起來,“我依稀看到了我年輕的時候兒。”
陳錦說:“我也想成為像祖母這樣的人。”
老太太問:“哪種人?”
“寒梅。”
聽罷,老太太大笑出聲,一面拉起陳錦,笑道:“我倒不情願你做寒梅,只願你做那精緻美麗的梅花,即使是圈在花房裡,也不至於飽受外頭的風吹雨打。”
“在我接下這東府的傳家大印時,便註定要經歷風雨。”陳錦說道,一雙眼睛如幽深寂靜的月,裡頭瞧不見慾望和野心,只有淡淡的平和。
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平和。
老太太看著她,心中甚是滿意,說了句佛語:“萬法唯心。”
陳錦微微低頭:“錦兒記住了。”
……
陳錦回院子時時辰已不早了,音夏與瑞兒兩個伺候她梳洗躺下。
音夏熄了屋裡的燈,與瑞兒一同退出去。
陳錦在床上翻了個身,看著緊閉的窗戶。淡淡的月光灑下來,在窗紙上投下細弱的一片陰影,她的手裡握著那方印章,拇指摩挲著印章上鐫刻著的虎樣,還覺燙手。
老太太真是大膽。
想到此處,陳錦笑了笑,想起前世進宮看望皇後的陳老夫人,站在重重宮門外朝寢殿遙遙望來,只望了那麼一眼,便毅然轉身。
何等絕決。
陳錦知道她當時心裡只怕在滴血,但她太明白,與巍峨皇城,皇家傾天權勢相比,一個小小的陳府甚至比螻蟻還要卑微,還要無關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