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請恕卑職斗膽直言,此番出征事起倉促,我軍孤軍深入,已失了地利,而遇到如此罕見之風暴,又失了天時,若再無糧草補給,只怕連人和都要失去了。”
“屆時軍心一旦動搖,我軍必然功虧一簣!如今這機會就在眼前,時機刻不容緩!還請大帥早做決斷!”
國姓爺眉頭緊皺,思索片刻後深深的嘆了口氣。
“復甫……”
“大帥,這番鬼的商船身處險地已無退路,談判便是最好的選擇。只有卑職親自前去,先禮後兵,方有一絲勝算。”
陳永華言辭果決,沒有半分商量的餘地。
國姓爺轉過身來,伸手將陳永華緩緩扶起,一臉的凝重。
“你若要前去,帶兩艘船一起去,護住左右兩翼,你談不下來就速速退回來,讓船掩護你,本王就怕這番鬼使詐開炮啊……”
陳永華道:“大帥還請寬心,卑職自小就跟家師學過武藝,些許槍炮還難不住卑職。何況還有兩艘船開道呢!這可算是我朝大將的排場了吧,卑職可是與有榮焉了!”
國姓爺似乎仍在猶豫不決,陳永華急忙說:“大帥!不能再猶豫了,那些可都是救命的糧食呢!”
國姓爺面露難色:“復甫……”
“大帥……”
陳永華苦笑道:“十四年前,韃子攻破銅魚城,卑職的父母雙雙為大明殉節,只活下卑職一人。如今離別之際,卑職也沒有別的話了,只祈望大帥早日驅除韃虜,匡扶社稷……”
鄭成功神情萬分沉重,衝著陳永華抱拳道:“復甫!保重……”
“大帥保重……”
陳永華也是深抱一拳,目光中透出了一絲決絕,說完此話便立即轉出船艙。
他心中萬分明白,那艘船上的糧食關係著全軍生死存亡,所以他沒有選擇,寧可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冒險一試。
他立即搭上另一艘戰船,同時命令軍士打出令旗旗號,命兩艘戰船從兩翼出發,準備包圍這艘荷蘭商船,此時風浪很大,周圍暗礁眾多,戰船難以直接進行接舷戰,不得已只好放下了六艘小船,這些小船吃水比較淺,至少不會有觸礁的危險。
小船靠近荷蘭商船大約百米之時,陳永華開始以英吉利語喊話,他以內力發聲,聲若洪雷,但連續多次喊話勸降,敵船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陳永華又以西洋望遠鏡觀察了片刻,發現了其中的蹊蹺,此時海面上雖然仍舊是灰茫茫的一片濃霧,能見度不足兩百米,但敵船的情況卻一目瞭然。
為何能一目瞭然呢?原來此刻已近傍晚時分,天色昏暗,明軍的船隻都已明火執仗,而對面的敵船卻漆黑一片,居然沒有一絲燈火!這著實令人感到萬分詫異,難道眼前的竟然是一艘空船?
陳永華思索片刻,又看了看周遭惡劣的天氣,心中早已認定對方做出了棄船之舉,便立即下令所有的小船準備登船搶糧。
得了這番號令,水手們奮力划槳,兵士們披堅執銳,雖然腹中飢餓不已,但希望就在眼前,人人眼中都冒著精光。
待到小船靠幫時已是夜晚申時,這時候海浪漸漸平息,一切都異常順利。陳永華拽緊鉤索抬眼望去,眼前黑漆漆的船體在濃霧中透著陣陣寒氣,幾塊絞爛的船帆在風中扭曲亂擺,除了風聲及兵士的喘息聲外,周圍幾乎就是一片死寂。
他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但興奮的兵士們早已忘卻了一切,都在奮勇地往上攀爬,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船舷上滲出的鮮血,以及那撲鼻而來的血腥氣息。
他們也根本不會知道,就在那艘船裡,有一種極為邪異的東西正在等待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