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紊亂的雨寒並沒有跑多遠,他沿著大道跑出了天城,在城門外找了一處恬靜的角落,蜷縮排去,說句實在話,他根本就不相信子襟的說法。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昨天還和蝴蝶好端端地坐在馬車裡,期望著進了天城可以很輕松地完成交待的事情。可是現在自己卻無端端地給擔上了一個望塵莫及的任務,那些事情他想都不敢想,自己從來都是巴望著在靜謐城給爺爺爭口氣,縱然有這樣的願望,也沒有考慮過可能參與決定世界生死的大事。
“他們認錯人了。”雨寒不斷地告誡自己:“我只是和他們期望的人長得相似罷了。”他想起了,當初在末路谷,雲散羽不斷地打量自己,還有那個稀奇古怪的可以看透人心思的瓊幻,他們說話時好像有什麼瞞著自己。還有那個從戒指裡蹦出來的小蜻,抱著自己不放還滿口主人地叫著。還有軒轅蝴蝶,她說以前有個高人指點的讓她們等待雨寒,莫非那所謂的高人就是自己?對了,還有子襟,言行裡對自己好親切,誰也不會相信兩人是剛認識的。
“他們絕對認錯人了。這些都是巧合而已,小蜻後來不是也作我的妻子了嗎?對了,還有蝴蝶,她不是也認我作主人了,這些都是因為我和那個人長得相似罷了。我應該告訴她們,她們一直以來都認錯人了。我還是回靜謐城去好了,隨便外面的世界打鬧成什麼模樣,我還是老老實實地種田好了。我還是願意在土地上用汗水換來糧食。”雨寒作了這樣的打算,好似下定了了不起的決定,他興高采烈地起身,決定沿著道路往西方走,這樣一直走就可以到礦山,然後是易物園,最後就可以回到靜謐城,不知倚慕月還認不認自己這個管家。
這時他看見不遠處有幾個男人在議論什麼。他放慢腳步走了過去。只聽見那些家夥說:“這怎麼可能?當初夜妖已經被殺光了。”“可是我親眼所見的,那個夜妖生得真是漂亮,還一絲不掛,她的周身都燃著一絲火苗。”“呵呵,你都一把年紀了,說到她還兩眼放光。”“我是年歲大了些,可是人老寶刀不老。你沒看見,當時她的手腕破裂,血都快流盡了,那些猛獸在後面追她。就瞧見她從這山頭跑到那山頭,身上的火光終於熄滅,倒了下去,後面的猛獸就一撲而上。”
雨寒焦急地插話道:“對不起,問一下,那個夜妖最後怎樣了?”被打斷話的男子白他一眼,嘆息道:“還能怎樣,給吃得渣都不剩了。真可惜,這麼漂亮的夜妖,如果抓來作奴隸,該是多麼好的。”另一個人說道:“這可真是奇怪,當初夜妖不是都被殺光了嗎?剩下的都轉變成人了。怎麼還會有殘留下來的?”第三個家夥說道:“那也算奇怪嗎?我告訴你們,還有一件事才詭異。昨天在妖幻蠱城的人睡到半夜,發現山頂放出奇異的光芒。人們上去一看,有個好可愛的夜妖居然點燃了靈石,她用自己的生命作交換,讓靈石重放光芒。而且,還置回了靈種,這樣一來,無數的夜妖就要重生了。”
雨寒覺得腦子裡好似一道閃電竄過,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他明白了為什麼當初小蜻的頭發從自己的手腕脫落了,原來這個可愛的“妻子”已經走了。那些家夥接著說:“反正躲不過的東西是不會無故離去的,看來咱們要為十年前的罪孽作了斷了。”“誰會管咱們,那些還罪的事就交給年輕人去做吧,咱們都是要入土的人了,早死晚死還不都一樣。我給你講,據說那個點燃靈石的夜妖可真是美呀,雖然已經死去了,可是身子還溫乎呢,幾個年輕漢子忍不住就剝了她的衣服,壓在地下大幹一場,後面還有二三十個男人都輪著幹。”“哈哈哈,夜妖嘛,本來就應該這樣的,要是我在現場說不定也會去排個隊呢。”
雨寒的眼睛模糊了,有一股怒火在燃燒,雖然自己接觸的夜妖不多,只有小蜻和蝴蝶,可是他早就喜歡上了這個有著超乎自然力量的靈族。可是現在,這些塗姆男人嘴裡卻說得如此齷齪。但雨寒這時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他的拳頭捏得好緊,可是沒有一丁點表示。
“去找子襟,她就是這一屆的聖女。就按照蝴蝶說的,把她帶去歐羅巴劍莊,一定要讓塗姆人後悔。”雨寒一面想一面快步走,後來索性跑起來了,“快點回去,子襟說的在那裡等我,你可別離去了。”
再快一些,再快一些。雨寒恨不得自己能夠馬上就返回到分手的街角。忽然眼前一亮,身子好像被狂風吹倒,待爬起來時發覺自己已經置身於熟悉的街角。子襟正站在面前。
“這是怎麼回事?”雨寒迷惑地自語著:“我不是還沒有進城門嗎?怎麼轉眼間就到了?”
子襟把他扶起來,喜道:“寒,你總算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是會回來的。”
“可是,先不談這個,我剛才還在城外,怎麼就跌倒在這裡了?”雨寒不解地說著。子襟嘆息一聲:“呀,你還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你不是會空間轉移術嗎?只要你看見的地方你都可以把自己轉移過去。”
“是嗎?那我不是很厲害?”雨寒抹抹臉,覺得子襟說得有理。“那麼一來,我不是馬上就可以回到靜謐城了?”
“你說什麼?”子襟不解地問道。雨寒笑道:“我是說,以後隨時都可以回家了,現在我就要帶你回劍莊。”
子襟高興地擁抱著他,喃喃道:“上次你假扮我的兄長,這次看你怎麼辦?”“嗯?”雨寒小心地問著:“那我應該怎麼辦?”
“這次呀,你只有做我的男朋友才說得過去。”“你在說笑吧?”“哪能呢?人家一直都在想,當時覺得自己和你的年紀相差太大了,可是現在總該合適相配了吧!”
“你等等,”雨寒一本正經地說:“這樣不行吧,跟我親近的女孩都沒有好下場的。何況,你回去就要…”
“什麼?”“你不知道嗎?就是那個。”“當初你說的,帶我回去之後,一切都由你處理。你還拍著胸脯保證可以救活母親的。”
“哦,我是這麼說的?那好吧,你就做我的女人吧。不過以後一定要聽我的話,否則我決不會留情的,我會把你丟棄在山野裡,讓野狼咬食你的身體。”雨寒不忍說出後果,只好由她去。子襟卻笑著說:“你才不會呢,快說,你是嚇唬我的。”
雨寒推開她,嚴肅地瞧瞧她的腦門,道:“你不信的話,可以試試,我憐雨寒是不是說話算數的。”子襟先是被他的嚴肅表情嚇住了,隨即撲哧一聲地笑了,補充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的。”
雨寒待她笑夠方道:“那麼你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們馬上就出發。走吧。”他自己邁出去兩步,回頭瞧見子襟沒有動靜,又催她兩聲,子襟卻說道:“寒,牽手。”雨寒沒了奈何,只得牽住她的手,後者便興高采烈地跑起來。
兩人走進子襟的家,門庭裡驊森奇怪地問道:“小姐,你怎麼把他帶回來了,要是老爺看見了會…”子襟搶話道:“他會很高興的,驊森,謝謝你這些年來對我的照顧。”說完之後沖進了大廳,把一頭霧水的驊森留在原地。
“爹!”子襟興沖沖地在房子裡大叫著,可是沒有人回答。
他們推開了老人的房門,出人意料地看見老人的屍體。面對這意想不到的結果,子襟呆若木雞,眼淚默默地從水汪汪的眼睛裡流出,嚅著嘴唇:“爹,爹…”
雨寒湊近屍體,看見老人的嘴裡流出來帶泡沫的黑色血液,他想起了緣前,那個吃毒藥死的兄弟。他下意識地捏捏懷中的銀幣,說道:“看來,是中毒的。子襟,要報官嗎?”
“不用了,爹是自殺的。”子襟蹲下身,端詳著這位慈祥的老者,她的眼淚簌簌落下:“這麼多年,爹最疼我了。他總是說希望看到我完成母親的遺願,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再過些日子我就可以回到劍莊了,爹就可以看到了……”她哽咽著說不下去。
“他就是瓊鷲末?他就是歐羅巴劍莊的莊主?那麼我們是否要把他送回劍莊?”雨寒小心地問著,他不敢去安慰子襟,失去關懷自己的人,這種痛苦他已經體驗了許多次,那種默然的悲痛不是外人語言就可以降低的。
“他不是我的生父,他是塗姆人,自始至終就反對戰爭,他被俘後一直受到優待。在你提出這個混蛋計劃之後,他就承擔了一切,十年了,爹就象對待親生女兒一樣疼我。他這是叫我沒了牽掛,爹……”
雨寒把抽泣的子襟摟在懷裡,很不是滋味,自己被錯認的那個人,怎麼會給今天埋下這麼多的苦種,人呀,為什麼要面對被別人安排的生離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