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和那些罔顧親情兒女,一心想要往上爬的人比起來,吳攸對他還是多了幾分敬意。
因此,她點點頭道:“好。那就先說家事。”
薛林有些緊張的看著吳攸,這個少年從長相到舉止,看上去都有些眼熟,但是……
不管如何,先聽聽他要說什麼吧。
吳攸開口道:“我在船上和令郎相見後,聊得十分投機。聽聞他試圖離開建州,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聽到這話,薛林臉上有點掛不住了,道:“少年人沒個定性,總想著去……遊歷四方……咳……”
吳攸搖搖頭,道:“可是我聽說,他的目的地只有一個,就是江沅。”
發現吳攸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這位節度使大人像所有正處在叛逆期的青少年的父母一樣,深深的嘆了口氣,眉目間滿是憂愁。
他對吳攸說道:“既然清文和你聊的投緣,他想必對你說了,他去那裡,是去找他的母親,可他的母親離開我們已經數年了,如今又到哪裡去尋找呢?”
吳攸問道:“從前,薛公子也出門找過麼?”
薛林搖搖頭,道:“剛開始的時候,他年紀還小,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後來漸漸大了,便生出些出去尋找的念頭,後來我調到了這潞梁為官,路途遙遠,他雖然鬧了幾次,卻沒付諸行動。一直到這一回……”
他又嘆了口氣,道:“我雖不過是個武官,這些年來,多少也有些家業,這宅院之中,哪能沒有個人來打理呢?因此我便起了娶一房繼室的念頭。清文這孩子自然接受不了,這才跑出去了。”
吳攸點點頭,道:“薛公子自小由您和夫人悉心教養,依我看,他的人品才學都是一流的,只不過性子隨意了些而已。”
一直以來,薛林聽到的基本上都是關於薛清文的負面評價,什麼不務正業啊,耽於享樂啊,被吳攸這麼一誇,他雖然口中連道“哪裡哪裡”,心裡卻十分高興。
吳攸話鋒一轉,又道:“只不過……”
“只不過……如今一則薛公子已十七歲了,不比從前,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十七歲也要外出謀生了。二則如今天下大亂,戰火紛飛,您有這潞梁的基業,自然就有人惦記著這些州縣土地。您有把握,能庇護他一生麼?”
薛林聽了,再次陷入了沉默。過了片刻,方道:“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我從前想著,他是我與他母親唯一的孩子,我不敢讓他出去闖蕩,怕他出了意外。只是現在看來,若是再這樣下去,反而害了他。”
說到這裡,似乎事情有了轉機,可吳攸卻知道,這場對話才剛剛開始——薛林並非是完全不讓薛清文出門,他若不是快要跑到齊地去了,薛林也不會派人去逮他,薛林不想讓薛清文離開潞梁,尤其是不想讓他去江沅。
想到這裡,吳攸便道:“說完家事,在下可以向節度使大人,請教一下天下事了麼?”
薛林聽過吳攸方才的話,已經對吳攸有些刮目相看。他開口道:“請教不敢,公子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