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攸急忙把手從趙揚手中抽了回來, 然後將那張紙放進了懷中。
她看了一眼趙揚, 這一眼卻讓她有了些新鮮的感受。若是從前, 她看趙揚不過三秒, 就會渾身都不自在,可是現在, 她可以從容的, 好好欣賞趙揚的長相——趙揚耳邊有一顆小小的痣,額邊似乎還有一道淺淺的傷疤, 這一切都打破了趙揚的完美,卻也消除了兩個人之間那一層無形的隔閡。
吳攸漸漸意識到,這不是一場夢,她和趙揚生活在同一個時空裡, 呼吸著同樣的,朔州夜晚帶著些雨後濕潤的清新的空氣。
如果說,之前多多少少在潛意識裡她還覺得自己只不過是這個世界的一個過客,而現在的她已經明白,這個重活一次的機會,是可貴的。
她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為了自己,也為了趙揚, 好好的活。
想到這裡, 她又坐了回去。
趙揚本以為吳攸就要走了,心裡有些失落,這會兒看吳攸又坐下了, 心中暗喜,剛想開口,卻聽吳攸先說道:“大將軍,所謂‘世事紛紛一局棋,輸贏未定兩爭持。不到局罷棋收去,勝負成敗未可知。’——如今周曾和李康路這一戰,不過只是拉開帷幕而已。而你我無論走錯了哪一步,後果都不堪設想。”
說罷,她兩眼堅定而認真的看著趙揚,道:“從今天起,咱們要打起精神,認真應對了。”
趙揚聽了,點頭道:“聽了你一席話,我已知道,如今遵奉太子,方能令天下人信服。只是……眼下一不知太子下落,其二,我剛將趙玉嫁於周曾,即便我有心,卻只怕那些不辨忠奸的大晉臣子,又會從中作梗,阻撓此事。”
吳攸想了想,忽然笑道:“大將軍說的好,不辨忠奸的大晉臣子,咱們今天不就見著一位麼?”
趙揚“哼”了一聲,道:“此人向來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如今他送糧來此,我暫不與他計較,過後他若是再生事端,我絕不饒他。”
吳攸想起謝瑾時自以為忠心不二,其實卻糊塗無比的種種行為,對趙揚道:“雖然大將軍寬宏大量,但這一回,我還是想給他一點教訓。”
又道:“他卻也不是不能為大將軍所用,待我好好想想,看如何才能在周遠的眼皮子底下,和大晉舊臣互通訊息,盡早知道太子的下落。”
趙揚一聽吳攸要教訓謝瑾時,馬上就來了精神,對她道:“你需要什麼,盡管告訴我。”
吳攸點頭道好,卻聽屋門外有人低聲道:“大將軍,有要事稟報。”
趙揚連忙上前開門,來人是他的一名侍衛,他進屋後發覺吳攸也在,忙行了個禮,隨後對趙揚道:“靈州有訊息傳來。”
趙揚示意他將門關上,道:“但說無妨。”
那人開口便道:“傳言周曾和李康路對壘之日,太子曾出面為李康路助陣。我們的密探一再確認,李康路營中確是太子無疑。”
趙揚聽罷,和吳攸對望一眼,兩人原先的第一個疑問終於揭開,原來慕攸行竟然跑到了靈州!
那侍衛又道:“另一件事,也和此事有關。”
他走上前來,道:“驛館那裡來報,方才驛館外有幾個可疑之人,他們雖喬裝打扮,但似乎功夫不錯,不像是朔州百姓。未免打草驚蛇,他們不曾將這幾人抓捕,請問大將軍該如何處置?”
趙揚看看吳攸,吳攸道:“聽上去,我們並不曾在驛館外布兵把守,而這幾人不肯進去,既然防的不是我們,那一定是驛館中的人了。”
說罷,她問趙揚道:“這次來的,除了謝瑾時,還有何人?”
趙揚道:“是周曾手下一個親信的兵馬使,他姓廖,名叫廖永興,周曾此番出征,命他和周遲一同鎮守永州。”
兩人都想了想,吳攸道:“大將軍,既然如此,不如明日你行一點方便,宴請這位兵馬使大人。到時候,我們就知道這幾位不住店的客人,是來做什麼的了。”
第二日天光微亮,趙揚便派人去驛館,那人對謝瑾時和廖永興道:“大將軍昨日剛回到朔州,聽聞兩位大人運糧遠道而來,略備了薄酒,請二位去府上一敘。“
謝瑾時一想昨天被趙揚從學堂“送”回來的場面,他身上感到了一陣真切的不適。於是他誠懇的對來人道:“多謝大將軍美意,在下身染微恙,還望大將軍允許在下休息幾日,再去府上拜會。”
那人看了看面色蒼白的謝瑾時,點頭道:“好。謝大人就留下,好好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