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鉊進軍中原的過程中,立下了汗馬功勞,但是他這些年久在邊鎮,與皇帝之間缺少了當面的溝通。
加上他雖是元從,但一不是元從派,二不是東歸派,涼蘭六穀派好像也算不上,同時中原的文臣武將也不把他裴遠當成中原人,而是視為涼州來的從龍功臣。
這就導致了裴遠雖然位高權重,但卻成了孤臣,與張鉊之間,極度缺少溝通的渠道。
距離會產生美,也會產生疏遠。
偏偏裴遠在涼州的鎮守工作,又容不得他思前想後,多方顧慮,他只有擺出強硬的姿態,才能壓制住這河西遍地的從龍功臣和皇親國戚,從而完成張鉊給他建設好大河西的任務。
這些年,明裡暗裡到張鉊那裡告裴遠狀的人可不少,雖然都被張鉊給壓了下來,但天知道,皇帝對他這種無上限的信任,能維持到什麼時候。
裴遠也知道張鉊要他去幹什麼,更知道這件事情的兇險程度。
萬一聖人頂不住來自佛門及各方的壓力,他裴遠搞不好就要搭上全家的性命了。
其兇險程度,可以說也就比歷史上的晁錯為漢景帝削藩稍微輕那麼一點。
裴遠在此刻,心裡甚至已經起了辭官歸鄉避禍的念頭,但心裡又實在不甘,也覺得對不起皇帝的信任。
可以說,到了這時,他仍然還有些猶豫。
張賢瑀很快就到了,他跟裴大娘子兩個年輕人相視一望,兩人臉上都浮現出了甜甜的笑容。
裴遠一看,心裡更加不是滋味了,他重重的咳嗽了一聲,裴大娘子立刻閃人不見,張賢瑀則趕緊口稱伯父,搶先給裴遠施禮了起來。
兩人的談話沒有第三人在場,張賢瑀對裴遠有些不熟悉,裴遠則因為還在考慮值不值得就為了這麼個不太受寵,沒有背景的皇子就下下大注,因此氣氛有點尷尬。
直到談到了未來,兩人的談話才稍微有那麼點翁婿的意思。
“二郎君日後要去怛羅斯?”裴遠低聲問道。
對於就在河西的他來說,並未像中原人那樣,把河中視為絕境天涯,雖然確實遠,但遠也有遠的好處。
別人都覺得張賢瑀的身份尊貴異常,但裴遠不這麼認為。
聖人年富力強,現在一直在打仗都有六子九女了,要是天下一統後,誰知道會不會像大朝順宗那樣有五十個子女。
到時候沒什麼背景的張賢瑀留在中土,很難說能有多高的地位。
而去了河中就不一樣了,夏君夷民之下,就是百萬人口的大國國王也做得,自己的女兒也有成為王后的能力。
張賢瑀當然不知道裴遠已經在心裡想了這麼多,他低聲回答道。
“夏君夷民,是大人的夙願,某自河中來,再回河中去為我大周開疆拓土,也是應有之義。”
裴遠澹澹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你應該娶碎葉郭家的女兒,或者娶你那半個外祖李國守的孫女。”
張賢瑀看著裴遠,舉起酒杯向他請酒,兩人對飲一杯後,才開口說道:“夏君夷民,誰是君誰是臣,自然要弄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