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個最好的豬肉,是指那種養殖環境乾淨,用上好糧食強行喂出來,膘有五指厚的大肥豬。
脂肪這東西,應該是在物資不充沛時期,人類最高階的享受了,每吃一口,那代表的不僅僅是美食,還是一份能比別人更容易活下去的保證。
塞爾柱克只吃了一口,就渾身打顫,淚水奪眶而出,那一刻,如同騰格里降臨,整個世界彷彿都甜美了起來。
隨後,在所有人驚訝的眼神中,這小子挪動著小腿,跑到了被鎖鏈鎖住的塔里布身邊,踮起腳尖,將冰糖紅燒肉喂到了塔里布嘴裡。
看到塔里布吃了一口之後,塞爾柱克又往後面跑,去喂他的母親、姑姑、弟弟和妹妹們,從始至終,他自己就只忍不住吃了一口而已。
已經完全失去了往日威風的塔里布,涕淚四流。石國城總督阿米爾嫉妒的看著塔里布,又看了看塞爾柱克的背影,突然長嘆一聲。
這一幕,陰十四郎也忍不住動容了,他看著塔里布,有些感慨的說道:
“想不到,賊窩裡竟然還出了一個麒麟兒,或許你們克里克部,以後的日子不是那麼難過。”
隊伍到了河西行省衙門前就停了下來,過了涼州,就是真正意義上的中原腹地。
按制,神射鎮這種邊軍到了這裡,就要將甲胃、強弓硬弩寄存到河西防禦使衙門的武庫中,他們只能攜帶橫刀等簡單武器。
至於繼續押送的任務,就要在這裡等著河西防禦使派衛所軍負責了。
七娘臉上升起了幾朵一看就不正常的紅暈,人已經牙關咬緊,還伴隨著一陣陣的抽搐,已經事實上高燒驚厥了。
郭婤兒就這麼跪在署衙門口,眼中滿是絕望,自不度寨到涼州,足足一千七百里,她實在堅持不住了,轉而指著郭廣義,咬牙切齒的說道:
“陰校尉,為了此賊的叛亂,白公在怛羅斯盡殺李國守全族三千口,郭賊全家百三十口。
碎葉加上怛羅斯共二十七萬人,牽扯其中的六萬人已經一體斬絕,雞犬不留了。
所有人都為他們的不堅定,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奴也當死,但七娘年方七歲,就不能活下去嗎?就算沒入教坊司,也當為她治病啊!”
陰十四郎沉默了片刻,“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雷霆雨露,皆出於上,誰死誰活,聖人自有裁決。”
說著,陰十四郎將手,指向了遠處正賓士而來,插著象徵皇帝私人信使之銀白底金日小旗的使者。
來人是掛名錦衣親衛大將軍,但從來不管什麼事的索固德。
他是歸義軍第四代節度使索勳的孫子,一向是在東京的幫著皇帝管理瓊林書院也就是皇家圖書館的,沒想到此刻竟然作為天使來了。
不過馬上,陰十四郎就明白為什麼了,因為在索固德身後的肩輿上,還坐著一位鬚髮皆白的老嫗。
這老婦人不是別人,正是索固德的姑母,張聖人的表姑母索氏。
自桓祖定皇帝張義潮的最後一個子嗣,女兒張李氏於七年前去世之後,快八十歲的索氏作為張義潮的親外孫女,就是張義潮第三代子孫中唯一還活著,唯一見過張義潮的老祥瑞了。
她這種身份,要是出行的話,就是皇帝也要親扶著肩輿表示尊重,陰十四郎作為歸義軍的一份子,當然知道輕重,他三步兩步就跑上前去施禮問安。
索氏身體很好,自然嘛,張家如今出了個聖主,馬上就要一統天下,索氏從歸義軍自相殘殺的苦難中走來,看到現在的興盛,就算本來只能活七十歲,現在也能因為心情舒暢活個八九十歲。
索固德和索氏,是受了郭天策的委託來的,因為郭天策的兒子與索固德的孫女定了親,所以郭天策才能請得動索氏。
雞皮鶴髮的索氏緩緩上前,在郭婤兒眼中,這彷彿就是來拯救他的神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