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鉊淡淡一笑,“法師既然以為吾不管是著布衣還是錦衣都無甚區別,為何卻要關注於此,是否法師才著相了?”
慈賢法師聞言,愣了幾息之後,隨即淡淡一笑,“心魔果然厲害。老僧確實著相了。”
說著他從身邊拉過一個蒲團擺到了對面,並示意張鉊坐下。
張鉊沒有拒絕的坐下之後,慈賢法師方才開口問道:“法王曾說,這世上有東勝身洲、南贍部洲,還有佛陀解除飢苦之三寶,更有滄溟之水,出處何在?”
說著,慈賢法師猛地盯住張鉊:“法王千萬不要說,這是佛陀告訴您的。
因為四大部洲最早出現與阿含經中,彼時佛陀早已入滅多時了。至於滄溟之水,那是李太白說的,跟佛陀完全無干。”
張鉊心裡都笑嘻了,感情你個大和尚,嘴裡念著‘南無釋迦摩尼佛’,心裡卻是個無神論者。
或者說,眼前這人不是那種搞迷信的騙子,而是一個很清醒的哲學家,是個文化人。
這樣的人,才好用啊!
延壽和尚不是要印證嗎?但從寧波出發想要橫渡太平洋還是太不現實,若是從日本嘗試,或者沿著海邊順著大陸往北去,還真有可能做到。
大航海可不是一個美妙的詞,沒有超強的執著毅力,甚至沒有宗教這個心靈鴉片的加持,是很難堅持下去的。
這個慈賢法師和他的徒子徒孫,以及江南的延壽和尚,不就是最合適的人嗎?
當即,張聖人也跟慈賢法師打起了機鋒,“佛陀自在我心,我之大圓滿,皆因我心得渡,遵循佛陀的慈悲之意。
法師若要問我如何知道這一切,我會說,這是天意,是天意讓某帶來的格物學、化物之學、地理學、生物學和植物學,讓某知道這一切的。”
慈賢法師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那毛刺刺的大頭,剛才張鉊說的這些,除了格物和地理這兩個詞他有點熟悉以外,其餘的詞他都聽得懂,但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張鉊也不等慈賢法師問,主動解釋了起來,“格物之學,讓吾知道這世界是如何組成,化物之學,能讓吾組成一個新世界。
地理學讓吾知道,這天下並非只有中土、天竺、河中、大漠與大秦大食。既然中土以西如此廣大,中土以東,大洋彼岸就沒有另一片新天地嗎?
自先漢以來,胡蔥、胡蒜、胡荽(香菜)、胡豆、胡瓜(黃瓜)、胡蘿蔔、胡桃、胡麻、胡椒,石榴、大棗、蜜瓜皆從西而至,恩養了多少人。
難道在東面,就沒有此等可食用之物解天下飢苦嗎?肯定有,這就是植物之學。”
慈賢法師聽的眼睛眨巴眨巴的,他覺得這無上天張法王好像沒有跟他在說佛理,可是這其中又未嘗沒包含著佛法真意,有些東西聽起來荒謬,又好像有點道理。
當然,張鉊知道自己話中漏洞很多,目前的情況,實際上是他靠著身份和新鮮以及慈賢法師的心魔,將漏洞給遮掩住了。
必須要抓住這個最方便灌輸理論的時候,加大輸出力度。
“法師可知,某一直在思考一件事,這天圓地方很可能是錯誤的,因為它無法解釋咱們見過的日升日落,潮起潮伏。
譬如此刻夕陽,它早晨在草原上升起,如果是天圓地方,那麼日落時應該掉到草原上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