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作為第二等級的剎帝利國王們,卻敢和婆羅門來個人人平等,甚至爬到他們頭上去。
沙門運動,興起於婆羅門的貪婪和不完善,但當他們幾乎摧毀整個婆羅門存在的基礎,國王們已經掌握了所有的權力後,當然就要不可避免的開始落潮。
而婆羅門制度,這個將人分成三六九等,還讓‘下等人’安於命運安排的教義,自然更能得到統治階級的認可。
特別是幾十年前,婆羅門階層開始不追求將各國國王也當成普通的剎帝利,並將種姓制度的分法更加複雜化,讓國王這個階層屬於剎帝利又超脫於剎帝利之後。
倡導人人平等的佛教,以及與佛教同時產生的其他奇奇怪怪沙門思潮哲學觀念,就很快失去了市場。
所以,張鉊才會說,佛門在天竺已經早就沒有了土壤。
別說在他的有生之年中國人不太可能完全控制印度,就算可以,張鉊也無意改變什麼。
入鄉隨俗嘛,還是按照人家的規矩來辦事才是最好的。
慈賢法師看著張鉊,眼神越來越絕望,沉默半晌後,他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已經恢復了平和。
“小僧並未奢望在俗世就能貴賤同一,中土都做不到的事,天竺自然也不可能。但至少能做到不把人生來就分為三六九等。”
“大師著相了!”張鉊不願意再說了,因為他忽然意識到,他與慈賢法師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佛門經義中的眾生平等、慈悲為懷思想,實際上跟皇帝口中那種天下萬民皆是吾之赤子,是一個意思。
都是站在絕對掌控者的地位上,對其餘眾生的一視同仁,可不是真的要搞人人平等,張鉊所認為的,也是如此。
但這個慈賢法師,那是真的在身體力行平等視人,不分貴賤都在慈悲為懷。
兩人的思想和格局,顯然根本不在一個位面。
不對!張鉊勐地一回頭,此時的佛門思想怎麼說呢,與後世人認識中的佛門還是有一定區別的。
就比如眾生平等、慈悲為懷這些佛教思想,並不是在印度時期誕生的。
應該只是起承於古印度沙門思潮時期,傳到中國後,與中國文化深度融合之後方才形成的。
這慈賢法師如此突然而詭異的出現,又突然跟他張鉊說這些,難道真的只是為了向他尋求大兵再去印度護法一次,以拯救快要衰亡的天竺佛門?
會不會他們是想在佛門在天竺丟失過的,戒日王時期佛門地位超然,自成一股勢力,幾乎與國王共治的局面?
而現在的中原,他們似乎就有這樣的實力。
錢莊會一直沒跟佛門徹底了斷,各地佛寺有自己的寺田莊園甚至塢堡。
至於武裝,那也真不是很缺,比如香積寺剛剛復建,就有護寺武僧六十餘人,天下間這麼多寺廟,兩三千武僧,應該是有的。
而且原本佛教在中原,已經相當流行了,中原文武勳臣中,佛教虔信徒並不少。
當初張鉊強行整合河西佛門把它們變成六法宗之後,也有許多不認同張鉊這一套的河西僧人離開,涼州大雲寺就走了上百人。
更可慮的是當年張鉊還是涼王的時候,錦衣親衛就是依託於佛門在中原各地的網路來進行活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