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是趙普家這幾年來吃的最好的一頓,不到十年的時間,作為中原最繁華的城市,東京開封府遭遇三次城破,大多數人都是在艱難求活。
趙普妻子應該是肺上有些毛病,雖說不是肺癆,但身體一直不是很好。
她看著趙普一直給妹妹夾菜,臉上並沒有半分不滿,反而很是欣慰。
因為自從她產子之後,身體就更差了,別說收拾家務,不讓人伺候就算不錯了,連盡一個妻子的責,人道都行不了。
自己身體自己知,趙妻知道自己不會長命,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丈夫和兒子。
若是走後,能讓丈夫娶妹妹作為續絃,那她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雖然是低度的果米酒,但趙安易還是有些喝多了,他東倒西歪的踉蹌了幾步,最後栽倒在了地上,直接就睡著了,趙普也有些醉眼朦朧的。
此刻,小姨子魏氏則把他的沙糖綠豆甘草雪端了出來,可是並沒有馬上喝,而是雙手合十先念了一遍地藏菩薩本願經。
“梅娘對著一碗綠豆湯唸經做甚?莫不是你也吃多了酒?”
趙普斜躺著,看著臉蛋紅撲撲的小姨子,內心裡只覺得像是有隻小貓在抓一樣。
不想再抬起頭來的小姨子,卻有些淚眼婆娑的,她梨花帶雨般看著趙普回答道。
“這沙糖綠豆甘草雪,是周妹妹最愛吃的湯飲,前些年妹妹沒少請奴家吃,本想著能有個時候也回請一回,卻不想再也見不到了!”
說完,小姨子魏氏就撲倒在桌子上,嚶嚶哭了起來。
趙普渾身一麻,酒一下就醒了,那一面刻著珍寶兒三字的帶血金牌,不停的再他腦海裡盤旋。
再回想起小姨子剛剛頌唸的地藏菩薩本願經,趙普只覺得全是煩悶不已,他恨不得衝出去大吼大叫排洩心中的憤滿。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了陣陣馬蹄聲,趙妻臉上顏色盡失,小姨子也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梅娘快從後門走,那浪蕩子又來了!”
“賊子敢爾!今日豁出去,也叫此賊吃我一棒!”
趙普還未說話,明明醉眠在上的弟弟趙安易卻突然跳了起來,手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根哨棒。
趙妻阻止不及,只被嚇得放聲大哭,還邊哭邊對趙普說道。
“郎君出工這幾日,梅娘被一浪蕩紈絝看上了,幾乎日日都要來騷擾。”
妻子的哭聲,又把熟睡的孩子給嚇醒了,襁褓中的嬰孩也開始放聲大哭,小姨子梅娘傻呆呆的靠在牆角,雪白的小臉上滿是驚惶。
被小貓般抓走的珍寶兒,被砍斷脖子鄰居小吏,帶血的金牌,一幕幕在趙普腦海裡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