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從現在看來,整個中原,一千萬左右的人口中,生產資料已經被極大的摧毀。
能為國家復興提供資源的,只有佛寺、武將、地方大族三個團體。
武將雖然規模龐大,看著也還挺有錢,但他們大多不事生產,手裡的物資無法快速轉化為可持續性獲得的財富,是看著富,但其實沒多少油水的群體。
而且他們手握刀把子,在可以預見的十年二十年中,張昭也只能處決當中最不像話的一批人,而要拉攏大部分人。
地方大族,那就更不能動了,在世家體系被摧毀,依託於科舉制的宗族體系尚未成長,民間哀鴻遍野的此時,他們是僅剩了鄉村生產力,不但不能動,還必須要保護。
那麼,佔據了大量生產資源,本身又不事生產,不交賦稅的寺廟莊園,就是唯一能殺了吃肉的存在。
所以,張昭決定繼續再讓他們樂呵一些年,等屁股底下位置坐穩之後,再來慢慢一點點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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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民的遷徙,其實並不像張昭想象中那樣,要花大量的錢糧。
因為這可不是後世那種徒步旅行或者春遊,這是逃命。
不需要美味的奶油麵包泡麵,也不需要可樂,更不需要各種各樣的零食。
大量的災民,只需要一塊混合了野菜,吃下去都喇嗓子的秫餅(高粱),就能走出十幾二十裡遠。
在生存的壓力面前,這些災民,迸發出了極為頑強的意志力。
張昭就站在大震關下,看著遠處延綿不絕,如同螞蟻一般朝河西來的災民,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遠來的災民們,往往幾十人成一堆,前後間隔的距離,也還是比較遠的,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這一路可不太平,張昭雖然也在沿途設定了施捨粥飯的點,但大部分的關中地方官,收了張昭的錢糧,但實際上並未施粥。
有些施粥的,也幾乎都是下了幾把粟米,再加上胡亂新增的野菜,湯水稀的能照見人影,就算是完事。
所以這些災民就倒黴了,最遠的從華州到達秦州的,前後接近八百里路,一路吃光了樹皮、草根,掙扎著才走了這麼遠。
張昭於是親自到達了秦州與鳳翔府的交界處,在大震關下熬了濃稠的粟米粥,烙了些麵餅,想盡力保住這些原來災民的命。
而就在大震關所在的秦原縣,任秦原縣令兼大震關鎮遏使的薛守禮,倒是沒張昭這麼感慨,因為他們薛家昔年,也跟這差不多。
所以對於眼前的慘狀,一點也不覺得震撼,只有些同情。
此時他手裡拿著一本冊子,邊記錄邊對張昭說道。
“天王,這是從災民處來的統計結果,自華州到此,天王一共出了四萬五千石糧食,預計沿途設施粥處一百三十有七。
但實際設立的只有四十一處,其中粥飯不是清湯水,有人維持秩序的,僅僅三處。
勉強能吃到些許米糧的有九處,其餘二十九處,基本只能當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