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蓓一襲寶石紅的紗裙延伸至腳踝,繡著乳白絲線的前襟微微敞開,腰間掛著嵌有鈴鐺的珠鏈,走起路來鈴聲悅耳,彷彿步步生花。
周延這身衣服是沈蓓差人送過去的,如她所料,周延很適合淺色。
“阿延,我們點盞燈吧。”沈蓓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盞孔明燈,在周延眼前晃了晃。
周延楞了下,眼中不明的情緒在發酵,又很快掩下去,隨即伸手接過那盞燈。沈蓓卻突然拉住他的手,莞爾道:“等等,先去提個字。”
沈蓓經常在這改奏摺,所以玉湖亭上有她常備著的筆,她提起筆,斟酌了一會兒就下了筆。周延就站在她身側,目光落在孔明燈上,一言不發。
沈蓓的字不似周國女子,後者寫得一手精美的小篆,工工整整。而眼前的女子筆如行雲,字型飄逸,頗有幾分大家風範。
倒也應了那句“書者自有風骨”。
收筆,沈蓓拿起燈欣賞了一下,拿到周延面前彎唇笑著:“怎麼樣?”
周延從剛剛開始就連大氣都不敢出,他抿著唇,抬眸就撞進了眼前人勾人的桃花眼。
就再也移不開目光。
沈蓓也沒等他回答,拉著他下了亭子就往湖邊走,在湖邊止步,手託著燈:“你來點吧。”
有風吹得樹葉嘩嘩作響,在這倦怠的秋日,晚風還有些黏膩,撫過湖面,泛起層層波光驚動了湖裡的遊魚。
風卻對這場浩大溫柔,孔明燈緩緩升起,在晚風的託撫下升得愈來愈高,隨著這盞孔明燈的升起,周宮之外也一同升起了千千萬萬盞孔明燈。
紅色的火光點亮了天,暗淡了群星,照亮了地上了一對人,周延的眼底彷彿也跳躍著火光。沈蓓抬頭看著孔明燈,周延的目光卻自始至終都在沈蓓身上。
千千萬萬盞明亮的孔明燈,卻獨獨一盞不同。
延照相思夕,千裡共沾裳——
“姐姐,我叫周延,‘延照相思夕,千裡共沾裳’裡的‘延’。”
當沈蓓提筆寫下這句詩的時候,周延就已經知道沈蓓下午說要送他的禮物是什麼了。
“阿延,十八歲生辰快樂。”沈蓓扭頭看著周延,笑意盈盈:“這場燈宴,可還滿意?”
沈蓓今天下午跟段華出去採買,包下了全京都的孔明燈。
只為送她心愛的少年一場漫天明亮。
“這燈可以許願嗎?”周延連聲音都微微泛著抖,他的眸色深深,如深潭,在夜色的掩蓋下藏住了其中洶湧的愛意:“我自然是喜歡,只是還有更想要的東西。”
“你想要什麼?今天可以給你特例,別對孔明燈許願了,告訴我吧。”沈蓓歪著腦袋湊近周延,眸光星亮,卻不料撞進了少年眼底的一片濃重。
“還不明白嗎?”他的目光落在沈蓓身上,卻不是純粹的注視,萬千思緒彷彿都在眼睛裡,翻江倒海:“我最想要的生辰禮,是你。”
周延的手扶上了沈蓓腰間的珠鏈,上面的鈴鐺隨著他的動作叮叮作響,再往前一步,寬大的肩擋住了光線,身上的氣息席捲而來,少年低下頭,在沈蓓的耳邊呢喃。
“姐姐要給我特例嗎?”好聞的松木香隨著他的貼近在四周散開,若有若無,平白勾人遐想。
沈蓓自持冷靜,卻還是掉進了周延設的陷阱。
她面色少見的染上了緋紅,雙手順著周延的動作環上了他的腰。
曾聽聞愛是博弈,可週延的一顆真心就在此,如何處置,全憑沈蓓如何決斷。她沒有放下任何籌碼,就贏了個滿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