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成彬說自己才是罪魁禍首,如果不是自己,蒲家就不會找到蒲滄。聽到這句話時他神經太繃緊了,沒能馬上分清真偽。但被蒲滄救出來,在車上的那段時間,他就想到了。
就是因為自己。因為自己那幅畫。自己費盡心思勾畫的人物,成為蒲鴻德認出蒲滄的契機。
他們稍稍打聽,就能知道自己被爺爺送去支教,順著找到蒲滄,拿奶奶的殘疾當軟肋,順利把蒲滄帶回去。
蒲家的罪惡和他無關,但蒲滄的悲慘遭遇,都從他開始。
沒等蒲滄回答,他就用力抓住蒲滄的手指,確定的重複:“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他們不會知道還有你的存在,就不會發生之後的那一切。”
“你一直都知道。”
宴明舒緊緊盯著蒲滄,聲音幹澀,聲音也越來越輕,“所以,你說你恨我。”
可他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無意間把這個人推進了什麼樣的深淵,不能接受他的恨,還自作主張把那些情感認定為愛。
可蒲滄確實有理由恨他。
像恨蒲家其他人一樣,恨他。
而他現在知道一切,沒辦法再把蒲滄的恨當□□,甚至沒有勇氣去面對蒲滄的恨。如果蒲滄真的恨他,他也會恨自己的。
蒲滄嘴唇動了動:“不是的。”
他半挾半抱的把宴明舒扶正,告訴他,“不是的。”
宴明舒幾乎掛在蒲滄身上,在被自己的內疚擊垮前,死死拽住自己的救命稻草。現在只需要蒲滄一句話,他可以回到岸上,也可以溺入深淵下半生都活在愧疚裡。
“那是什麼?”
“我一開始只是想知道那幅畫長什麼樣。到底畫得多好,才讓完全不知道我存在的蒲鴻德馬上認出來。”
“後來聽說你把畫賣了。拍賣會上賣了九萬二,一分錢沒留下,全部捐出去了。捐給山村學校,給學生做營養早餐。”
“那我呢?你說要帶我回家,要保護我,可最後我沒跟你回家,被關在地下室被吸血。而你卻把愛和善良肆意分給那群無關緊要的人。”
他想不明白。
為什麼沒有我,為什麼不是我?
身體和神經被反複折磨,他的痛苦和他的人一樣不見天日。終於有一天,他想,自己的痛苦總要有原由。
他很快找到答案——那就是恨。
自己恨蒲家所有人,也恨平等關愛所有人唯獨漏了自己的宴明舒。
面目全非再遇到宴明舒,他說的每一句恨都是真的。
可……
“我愛你。”
“我愛你。”
蒲滄一遍遍重複,在不知道說了第幾遍後,啞聲呢喃,“我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你不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