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願意讓你去,因為我知道,如果真有一天我病入膏肓,你一定願意,對不對?”
宴明舒點頭。
他其實是願意的。如果蒲滄沒有幫他找到更好的醫生治療爸爸,沒有讓他明顯看到爸爸恢複健康。如果今天擺在他面前的是這麼一條路,還有病懨懨的爸爸,他是願意的。
宴爸爸說:“我不願意。愛人已經不在了,我並不畏懼死亡。我說的代價,不只是你的血液、健康,還包括我作為人的認知和良心。”
他看著哭得慘兮兮的兒子,像小時候那樣,抱著他安撫,問:“那明明告訴我,是誰用這項害人害己的技術引誘你傷害自己?”
宴明舒哭到腦子缺氧,聽到爸爸這句話,下意識隱瞞了蒲家的事。這件事當然和蒲滄無關,但他不想讓爸爸因為蒲家的事對蒲滄有不好的印象。
“我自己查的。”
他像找到救命稻草,問爸爸,“但我今天發現,我好像在無意間,害了一個人。但是我不敢問,我……我怕。”
自己兒子何曾有過“不敢問”和“害怕”的時候?
宴爸爸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謹慎問:“很嚴重嗎?”
“很嚴重。”
“你很在意那個人嗎?”
“很在意。”
“那你要勇敢面對後果,承擔責任。”
宴爸爸引導,“不用害怕,不管你做什麼,爸爸都永遠支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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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時天還沒完全黑,宴明舒推開門,看到廚房亮著的燈。他慢慢走過去,廚房現在只有蒲滄一個人。他還穿著下午的衣服,背對著門口,宛如一座雕塑,只看著面前沸騰的鍋。遲一拍聽到聲音,緩緩回頭,對上宴明舒。
宴明舒走過去,嗡聲:“金姐她們呢?”
“我給她們放假了。”
“為什麼?”
油煙機運作的聲音中,蒲滄蓋上鍋蓋,蒸汽消失,兩人之間從未如此接近。
他告訴宴明舒:“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宴明舒解釋:“昨天就告訴你了,今天是媽媽的忌日,去陪了她一會兒,很快就回來了。”
蒲滄應:“嗯。”
宴明舒:“你願意的話,下次帶你去見她。”
蒲滄看宴明舒,試圖分析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宴明舒牽住他的手。
做了那麼久的心理準備,現在還是不勇敢,聲音輕得像一陣煙:“現在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蒲滄看上去比他還緊張,手指蜷起攥緊他的,問:“什麼?”
宴明舒從他的動作間感受到一點安定,他深呼吸,問:“他們找到你,是因為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