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不公啊!就在去年年初的時候唐成還是個病地要死地人秧子,他家的日子都悽惶成啥了!賣房子賣地賣大牲口,眼瞅著唐栓把家都要敗完了,說起來那老實疙瘩還到自己門上告借過呢。
那時候跟自己比起來,唐成、唐栓算什麼東西,自己家吃著白麵蒸饃地時候,他唐家連做糊糊湯都不敢多摻一把面。
老天真他娘沒開眼,這才多會兒功夫唐成居然就混到了縣衙錄事參軍地位子上了。他汪長年喜歡說,自然也就喜歡打聽,他可跟村裡其他人不同。實實在在知道這個錄事參軍的份量,要不然賣尻的劉三能現在能笑成這樣?那些衙門裡地贓官也都是瞎了眼了,就這麼個病秧子後生能幹得了那貴重差事?
要說最讓汪長年氣惱不已的還是唐栓,他算個什麼呀,連句囫圇話都說不圓整,自己跟他比起來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就是這老實頭兒如今居然就成了村裡的頭面人物。=人人巴結著,凡是村裡有個外客酒席啥的還都得把他請上,好酒好菜享用著不說,好聽話兒還車軲轆似的往上攆,他憑什麼?憑他孃的什麼呀?
“長年,愣啥呢?”。
“沒啥”,汪長年低頭猛掄了幾鍁後,低聲壞笑道:“咱可是聽說唐成這次要娶的就是剋死過四個男人的毒寡婦,這次……嘿嘿……”。
“老汪,你這信兒早就過風了。人家唐成可是去年就在毒寡婦莊子上呆過,且呆地辰光還不短,總得有兩三個月吶”,接話的就是剛才那人,“那四個短命鬼能跟唐成比?後山裡的羅先兒可是說過,對,就是上次生生把人算死的那個羅先兒,他說毒寡婦本是極貴重的命格,一般人克服不住,那四個短命鬼就是如此;要是有那個命貴的能壓克住毒寡婦的命格。就能享用她的幫夫運,你們想想,能連著剋死四個人的命得有多貴重,這幫夫運要是一作起來那還得了?”。
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本就是村人們茶餘飯後最喜歡議論地。更別說如今話題的中心人物還是唐成跟李英紈這兩個話題人物,那人說完之後,其他人咂摸了一會兒後就有人接著道:“李哥說的對咧!你們看看唐成,去年年初還是個病秧子,籮筐大的字都不識一個的,這才多會兒功夫,就跟騰雲駕霧一樣成了啥子參軍,啷個參軍可了不得。縣衙裡除了縣老爺幾人之外就得數他了。你們瞅瞅,要不劉里正能這麼上心巴結他。看這些天把他給忙活的,若是不曉得的,只怕還以為是劉里正要當新郎官
汪長年挑起這個話頭兒本是心下憋悶的緣故,現下卻是越聽越憋悶了,“劉里正?他有這命?要是他真敢娶毒寡婦,現在不定在那兒享受香火”。
汪長年這話說的真夠狠的,雖然其他被抽來地丁壯們心裡也多有這想法,卻沒一個敢當眾說出來的,此時自然也不會接話,一時間場面就冷落下來,眾人沉默著開始幹活,剛才還是熱熱鬧鬧的討論就此戛然而止。
汪長年也是心裡憋的緊了,加之素來嘴快才沒忍住地冒出這麼句話來,話剛出口他就後悔了,這要是傳到劉三能耳朵裡……想到這裡,汪長年再沒心思冒酸水兒……。
做了錄事參軍,唐成明顯感覺村人們對他的態度又是不同了,前次他以縣衙刀筆的身份回來時,村人們雖然稱呼行禮都彆扭,但好歹還有主動上來招呼的,但等這次升任錄事參軍之後,分明就是隔著十多步的距離,村人們反倒不來招呼了。而是像以往村裡來了大人物一樣,只是遠遠的說著小話兒。
很多時候,人與人之間決定距離的不是路程遠近,而是身份高低!唐成雖對此無奈,卻也無力改變村人們對他的看法。
唐成向那些望著這邊竊竊私語地村人們笑了笑算是招呼,“劉叔,我家老宅子地事咋樣了?”。
“都辦好了,連糊牆用的都是從城裡買地花泥,前個兒我去瞅時已經全乾了,現在搬進去就能用”。
“劉叔費心了”,這實在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兒,劉三能儘管性子滑爪,但辦起事來還是盡靠得住的,“我先家去看看,勞煩劉叔你稍後把王柱領過來,對了,讓他把房契帶上,咱們早點把這事兒辦了好”。
“好,我們隨後就到”,與唐成道別之後,劉三能的眼神兒更多的落在了唐成身後跟著的蘭草身上,看著看著,他忍不住舔了舔有些乾的嘴唇。從那兒找來的這麼豔扎地女子。看那身子飽滿的……
這個唐成真是越來越能踢騰了!
除了剛才碰到的幾個人之外,村路上倒也安靜,但遠遠地走到自家院子門前時。騰騰然的喧鬧聲就起來了。
好傢伙,往日有些寂靜的小院兒裡現在裡裡外外都是人,且還多是些村中的婦人,此時這些婦人們正圍著院子裡臨時壘起的那兩口土灶臺不停的忙活著什麼,間或還有些婦人們從門裡進進出出,手上掐著的都是各色菜蔬。
“這是在忙著準備辦事呢”,好歹在村裡呆了那麼多日子,即便蘭草不說唐成也知道。眼前這陣仗該是老爹老孃請來幫忙置辦成親酒席的,農村裡都是這樣,但凡那家有了紅白喜事,半村人都得來幫忙。
從外面走進來地唐成瞬間成了這個忙碌的農家小院的矚目焦點,村婦們見了唐成臉上雖是親熱,但嘴上嘎巴之間卻不知該怎麼稱呼,最後不知是誰福至心靈的來了句“大官人”,頓時為眾人群起仿效,轉眼間滿院子裡都是唐大官人的招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