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昂首看向那奪目的日光,面色顯得疲憊,嘴唇也已發白。他在山間砍了一早晨的薪柴,此時又負重至此,實在是口渴得不行。
王劍卿眼瞧著江湖客棧便在前方,腳底的路卻顯得漫長。
江城靠城南一處小巷口裡的客棧。
天上已飄著幾片烏雲,偶爾擋住日頭,使得客棧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多幾分陰涼的休憩。恰好,有風徐來,烏雲散去,不少行腳的路人受不下那有些灼熱的光芒而閃進客棧歇腳,喝茶。
有一位瞎了眼的老道士領著一位小道士入了客棧。
老道士點了三碗江湖酒,便尋了個靠門的位置坐下。
“保命兮,保命兮,一江春水長生兮!”待客棧靠門坐的老道士唱拉起《長生縷》的初音,客棧內的看客盡皆像的鍋水,直拍掌叫好。那老道士在喧鬧裡不疾不徐的先鬆了二胡的把手,再喝一碗沁人心脾的老酒,接著捏一顆碟盤內的花生米兒扔進嘴中,和著有些辣的老酒,有滋有味地細嚼慢嚥。眾人也不急,只待他又操起把手唱說:
“豔陽高照無盼頭,
把酒一澆難消愁。
二胡拉來嘆平生,
沒有美人伴床頭。
災年何時是個頭,
一碟花生一粒留。
三千大夢何生活,
不盡長矛滿城頭。”
唱說到這,老道士故意停頓一下,用目光一掃酒樓外圍著的人群,又在眾人的叫好聲中擺正身姿,繼而唱:“七色彩絲編繩索,一律纏繞拜長生。長生兮,長生兮,天災人禍都去兮!都去兮,都去兮,長生縷系保命兮!保命兮……!”卻見他晃一晃頭,沾了一口酒,便在小道士眼底趴倒在桌案上。
“師傅!師傅!你沒事吧?”小道士在看客們的目光底下呼喊著老道士,趴著的老道士卻紋絲未動。
只一會兒,江湖客棧的人們恢復了偷閒之際的閒談之中。
“聽聞近日那偷嬰孩賊人險些被人捉了,還是一位小姑娘。”
“哦?此事是真是假?又是誰家的姑娘?”
“千真萬確,是揚安鏢局楊鏢頭的閨女兒。連府衙大人都親自登門送上一塊‘行俠仗義’的匾額去。”
“那賊人怎還活著?恁天殺的,也不知那些失竊了的嬰孩是否還活著。”
“怕是凶多吉少……”
客棧內的人們議論紛紛,顯然都對那偷嬰孩賊人十分不滿,大有恨不得將之千刀萬剮之念。
“我江州五年前經歷旱災,已餓死了不少人,如今那偷嬰孩的賊人幾乎將城裡幾月大的嬰孩偷盡,試問我等江城百姓究竟做了何等罪孽,才會如此多災多難!”
“幸而如今的府衙大人為官開明,廣施言路,致使我江州才不致陷入困境之中。”
“狗屁!”卻見客棧角落的一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男子起身毫不客氣的說道:“你們嘴裡說的全是狗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