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剛過,才是六月初的天氣,就已經露出了酷暑的獠牙,艮嶽雖說是枝繁葉茂,卻也擋不住從天而降的炎熱,漫長而又難熬,讓人渾身都不自在。
要說山上有沒有涼快一點的地方,還真有,但是沒人願意進去。
就在禮字院的乙等院裡,有一處院落,凡是進去的人,沒有一個不覺得涼爽的,膽小一點的,都能待得手腳冰涼。
很多雜役和小太監,平日裡寧可繞點路,也不願意從這院落門前過,一來是瘮的慌,二來是怕沾了晦氣。
今日裡,就有一個胖乎乎的錦衣少年,搖著摺扇,晃晃悠悠的進了這個院落。
前腳剛進來,後指令碼能的就要往回縮。
可是想想又怕在人前落了顏面,於是強自鎮定住,隔著老遠,向坐在正房屋簷下、正在忙活竹篾子的主人喊了起來:“陳十一,你這是將白事鋪子開到崇禮司來了啊!”
少年抬頭一看,頓時眉開眼笑,一路小跑過來:“殿下!您怎麼來了?”
“這話說的,本王還不能來了?你小子,都快一個月了,也不知道去府上點個卯,沒辦法,誰讓人家雲騎尉大人架子大,本王只好親自登門嘍。”
陳十一被魏王調侃的直搓手,很不好意思的說道:“之前因為操辦越寧安的身後事告了假,得補,這還沒輪上休沐呢。殿下,殿下?”
只見魏王盯著少年的身後,臉上滿是驚恐,用手死死拽住少年的衣衫,啞聲說道:“陳十一,你這鬧鬼了!”
“什麼?”
陳十一掉頭看了看身後,什麼也沒有啊。
“那個紙人,它剛才……動了!你看,又動了!”
魏王一個閃身,迅速縮到院門後面,扶著門框,看架勢,是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
這下陳十一也看到了,紙人是動了,而且還多了一條金燦燦的尾巴。
“十二,別鬧了!過來!”
隨著少年的叫喚,一隻漂亮的不像話的金黃色猴子從紙人後面躥了出來,撲到陳十一的懷裡。
“原來是隻猴子呀,嚇死我了。長的真漂亮,來,過來,讓我摸摸。你從哪找來的?”
“跟著我從禹山裡出來的,陪了我一年了。”霎然
“你剛才叫它……十二?”
“嗯,十二算是我兄弟。我答應過它,以後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它一口吃的,我們兄弟一起吃香的喝辣的,這是拉過勾的。”
猴子聽了小腦袋直點。
“呦,還聽得懂話,有意思!這兄弟情深,是挺感人的。只是陳十一,你把本王至於何地,我當你是兄弟,按你這麼說,本王豈不是也算這猴十二的兄長?再往上面數,你這叫大不敬知道麼,是要砍頭的。”
說完,拿扇子直戳陳十一,還齜牙咧嘴的對著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薛招跟在後面恨不得自己沒長耳朵:就你這話,那才是真的大不敬吧。
陳十一傻眼了,這就算攤上事了?他是真沒想這麼多啊。
“跟你說著玩呢,還當真了。薛招!”
“殿下。”
“把這些個紙人紙馬明器什麼的,都給本王背過身去。一個個都沒眼珠子,鬼氣森森的,看得本王瘮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