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娓的心底宛如平靜的海面上突然颳起了一陣颶風,掀起了滔天巨浪。那浪頭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兜頭淋下不說,又將她掀翻在海岸的礁石上,摔了個遍體鱗傷——
阿娓怎麼也想不明白,昨日還好好的影,昨日還被她逼著做出選擇的影,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走了。不,他不是走了,是在眠蠱這之中,毫無反抗力地被人奪舍取代了。
奪舍!想到這裡,阿娓緊緊握著雙手,憤怒氣盛,目光如炬地死死盯著巫頌。在阿兄的屋子裡出現的奪舍,此魂定然是和阿兄脫不了干係的。昨晚,昨晚阿兄請了陰魂去替她打探阿孃的下落,難不成奪舍影的便是那陰魂不成?
想到此處,阿娓心底劃過一絲內疚,倘若這就是請陰魂所要付出的代價,那這代價,阿兄也該提前說明啊!倘若她早知道阿孃的下落要用影的性命去換,她定然不會答應的,她定然會選擇用其他辦法的啊!
縱使阿兄的占卜之術有限,她不是還可以去尋風姓兄妹求助麼?阿兄他怎麼能這樣?明面上幫著她,暗地裡確又傷害她?
巫頌被阿娓這樣盯著,只覺頭皮發麻。他不知阿娓心底是怎麼想的,一時之間,又擔心多說多錯,是以他只能底下頭去,羞愧得不敢與之對視。
阿娓見巫頌這般模樣,哪裡還不清楚此事的真假?看來影已被奪舍,此事已成定局,她不由憤然地瞪了巫頌一眼,而後轉回身,神色複雜地看著床榻上的那個“影”,半晌之後,方才冷著聲音陳述道:“阿兄,影可是我的人。”
影可是她的人啊,便是阿兄要用影去交易,也該先問問她這個主人答不答應吧!更何況,影昨夜便被奪舍了,可阿兄他昨夜都沒告訴她,甚至是今日早上還在努力掩飾真相。若不是,若不是今日下午,因隨的一句多嘴,她心中存疑,對影的關心多問了幾句,那麼阿兄,阿兄是不是就當此事沒發生過?任由那陰魂取代了影,然後任由她重用“影”?
用一個她毫不知底細的陰魂取代她貼身的侍從?阿娓忍不住捏起拳頭,強忍著暴怒的衝動。倘若是將整個事情,再陰謀論地看待一下,她是不是可以認為,在“阿兄”心中僅是巫蠱已經無法監視她了,故此乾脆設計了一個奪舍,讓那陰魂,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充當他的耳目?
此刻的阿娓根本不敢回頭,生怕一轉身看到巫頌,她就會忍不住指著他的鼻子臭罵一頓。她還不是巫頌的對手,對方既然能悄無聲息地對影用眠蠱,將影悄無聲息地取代。那麼她呢?她若是太過逆反,他是不是可以硬著心腸,讓她悄無聲息地消失?
一念及此,阿娓的手心都開始冒汗了。似乎長大這麼大,她從沒如今日一般緊張而無措過。巫家手段神秘詭異,此刻面對巫頌,面對底細不清楚的巫頌,阿娓心底的壓力,比面對趙政更甚!
巫家的長老級人物,祁聞眼中可以一曲壎聲便成功對抗化身成巫神的夏虞。她怎麼就能因其一番前世言語就對他放下了戒備之心呢?縱使她和他前世真是兄妹,可那也只是前世啊,誰知道今世人是怎麼想的?巨大的成仙利益之下,難不成親人就不會反目成仇了?
她大意了,她一時真的大意了!
巫頌並不清楚阿娓心底的想法,是以聽得阿娓此話,不又在心底暗歎了一聲。看來妹妹因為這事,是真的要與他生分了。
正所謂愛之深,責之切。面對影被奪舍之事,阿娓的憤怒是沉默的,她不吵不鬧不打,那都是對他真的失望,真的不滿了。
一句“阿兄,影可是我的人”,這其中的指責之意不言而喻,這其中的距離感也拉了出來。影是她的人,故此他身為其兄,原不該和影置氣,對其下蠱的;他原該好好護著影的;是不該見死不救的;再得知其被奪舍之後,更不該知情不報的
影是她的人,而他是她阿兄。此刻巫頌縱有千言萬語也無法在阿娓面前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