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個剛學會點手藝,膽子比較大,無知又無畏的下人。
百里泊不是沒有讓人去查他的來歷。查來查去,線索都斷在了宋家大火中,凡是能開口的,都已死了個精光。
又過了八天。
忽然有下人來報,說是那小子好像病的快不行了。
百里泊一驚,手裡的筆跌落下來,汙了案上一幅剛展開的畫卷。
百里泊道:“病了多久?為何此時才報?”
下人聽這語氣不對,開始恐慌起來:“王爺,那小子兩天前開始不對勁,好像渾身發癢一樣的在牆上亂蹭,兩隻手又不斷在身上抓撓,我們想湊近瞧瞧怎麼回事,不想這小子堅決不讓人靠近,只要有人靠近,他就拳打腳踢……我們以為他是裝的,畢竟臉上手上都沒看出什麼異常來,又一句話也不肯說……”
實際上底下這些人都是看王爺的臉色做事,一看王爺好似都忘了有這麼個人,就覺得這人也沒什麼緊要。放任了兩天,不料今天一看,犯人兩天沒進水米,才覺得事態嚴重,好像應該上報給王爺知道。
百里泊直感到胸口一團怒火騰地升起,袖子挾著力道重重一揮,跪著的下人只覺得一股無形的力道撲面而來,直被掀的在地上滾了幾滾,趴在地上硬是一聲也不敢吭。
朝山還未跪下來,就看見百里泊的身影已經疾風一般衝了進去。
黑臉少年沒有躺在他的床上,儘管他身上的衣服,已經好像爛菜葉子一般,又皺又臭的掛在身上,他此時端端正正的坐在床邊上,就彷彿正要下床去,一切都很正常,沒有任何問題。
百里泊站在不遠處凝視著他,黑臉少年沒有與他對視,事實上,雖然他的眼睛睜開著,但眼神空洞,只不過是拼命維持這樣的一副姿態,他的呼吸聲十分微弱,身子隨著呼吸聲在輕輕顫抖,顯然是虛弱到了極點。
他身上不但有著汗捂出來的酸臭味,還有不小的血腥味。
百里泊上前一步,忽然聽這少年笑了一聲:“你若敢過來,我保證你會死得很難看。”
百里泊停下來,輕聲道:“你生病了,本王若不給你找個大夫看看,只怕小病會拖成大病。”
少年還是笑道:“你若敢過來,我保證……”
百里泊忽然意識到這少年已經神智不太清楚了,只是下意識擺出這幅姿態來,先唬住想靠近的人。恐怕他已經不知道他面前的是誰,跟他說了什麼話。
百里泊有點好笑,他還從未見過這麼倔強的一個人。
他幾步上前一託他的後頸,讓他徹底的向後倒去。
“你不要……”少年握住了他的手,喃喃地說著聽不清楚的語句。
百里泊輕輕揭開他的領口,只見脖頸往下,忽然出現了一道清楚明顯的分際線,再往下,露出一大片如雪的面板來。
百里泊眼角一跳,頭也不抬地彈滅了室內的燭光。一片黑暗中,樓上還在莫名其妙的朝山就聽見自己的主子叫他的名字:“去太醫院請個女醫正過來。”
朝山還沒從“女醫正”三個字反應過來,主子又吼了一聲:“快去!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