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與死,原本就是一線之隔。她早已知道,不是嗎?
可再次面對,還是做不到從容,她知道自己的師傅曾經是名動天下的大人物,跟著他,日後還會遇到比這更殘酷的事。
可是,天下之間,除了他,她還能依靠誰信任誰呢?
沈績很快就回來了,他將盆放好,蹲在床前,捧起她的臉,幫她拭掉淚痕:“師傅不是在這裡的嗎,哭什麼,真難看。”雲荒吸了吸鼻子果然不再哭了。
沈績用手掌托起她的腳,放到水中,腳尖才觸到水面,就問:“燙不燙?”她的腳才一觸及水面,血就像墨一樣在水中暈開了。
見到雲荒搖頭他才放心地一隻手託著她的腳,一隻手抄起水來仔細幫她洗去血漬。一盆水很快變得血紅,沈績又用毛巾幫她擦乾放到床上,然後看著滿是血跡的裙襬說,“衣服也髒了,換一身吧。”
“嗯。”雲荒淺淺應了一聲,又聞沈績說,“你坐著,師傅去給你找衣服。”說完將水端了出去,不一會兒又進來了,他擦乾了手然後轉身去櫃子裡翻找衣服,翻出一件淺青色的裙子來,走到榻前遞給她。
雲荒接過來見沈績站著不動,臉上一紅,轉過頭去,羞怯道:“師傅轉過身去。”沈績這才反應過來,雲荒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也有了女兒家的心思。他笑笑,轉過身去:“在師傅面前還害什麼羞?”
雲荒很快就換好了衣服。沈績轉過頭來說:“這會天快要亮了,楚潯那邊估計也處理的差不多了,你也不要多想,再睡一會吧。”
雲荒道:“師傅也回去休息吧。”
沈績問:“你不怕了嗎?”雲荒搖頭,眼神卻閃爍不定。沈績笑笑:“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嗯。”她將沈績的手拉過來枕在臉下,安心地閉上眼睛。
他便這樣陪了她一個多時辰,直到聽到雲荒呼吸均勻,沉沉睡去了,他才小心將手抽出來,輕手輕腳走出屋子。
夜色已經褪去,此刻紅霞漫天,眼看日頭就要升起。
院子裡的屍體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地上拖出一道道長長的血痕,屍體被隨意疊在車上,用茅草蓋著,處理的十分粗糙,還有血滴落下來,就像是隨手扔掉的垃圾。
一個殺手在任務失敗以後變得一文不值,不會有人追究他們的姓甚名誰,來自何方,屍骨埋於何地。這世界就是這樣殘酷,弱肉強食,從來也由不得人選擇。
沈績看著滿地的血跡,心中悵然。
屍體很快就被運了出去,地上的血跡也被沖洗掉了,溼漉漉的地面,像是下過一場雨,轉瞬即逝,連痕跡也不留,空氣裡血腥味明顯淡了不少,下人還特意搬來幾盆新鮮的蘭花擺在院子裡,把最後的痕跡也抹滅了。那麼鮮豔的顏色,怎麼看都是生機勃勃的樣子,若非他幾個時辰前親眼目睹,恐怕也不能相信這裡曾發生過一場廝殺。
待到午時楚潯才過來,顯然承夜那邊已經處理好了,他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衣服上一點血跡也沒有,又變回了那個翩翩如玉的公子。
見著沈績,他躬身行了一禮,詢問道:“先生昨夜一夜未眠,怎麼不多睡一會。”
沈績反問:“你那另一位客人,可還安好。”
“有勞先生費心,有驚無險。現下他已經離開嶧城了。”
“不知那人與他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恨,竟出動了這麼多殺手,你那位客人,想來身份也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