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荒問:“師傅身上怎麼有股血腥味?”說話間,扯過沈績的袖子來看,見他衣衫破了多處,染了許多斑斑點點的血跡,分明是經過了一番打鬥。
她匆匆起身,卻是要去探個究竟,奈何被沈績拉住,他將她按回床上,寬大的手掌遮著她的眼睛,他說:“雲荒,不要看。”
雲荒拿開他的手,眼神堅定地說:“師傅,我不怕。”
是啊,這樣的場面她自幼便看過,怎麼還會懼怕呢,沈績終是鬆了手。
雲荒下了床,連羅襪也未穿,就赤著足走出去,地上,屍體狼藉一片,鮮血染紅了大半個院子,就連風裡都是血腥的味道。
那些屍體,身上或有不同的傷痕,都面目猙獰,睜大了眼睛不甘地望著天空。
沈績始終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生怕她出事。地上的鮮血已涼,沾在腳上,染到裙襬上,黏糊糊的,一直涼到了心裡,彷彿一把利刃洞穿了她的心房。
利刃、血光、廝殺......
有什麼畫面在腦海匆匆閃過,她腿一彎,踉蹌了一下,沈績立馬從背後扶住她,雲荒鼻頭一澀,眼淚就滑了下來。
沈績將她抱起,再次掩住她的眼睛說
:“不看了,我們不看了。”
“他們都是壞人,都是來殺我們的,對不對?”雲荒問。
“是,他們都是壞人。”沈績感覺到手心已經潮溼了,也感受到了懷裡人身體在微微顫抖,連身體也有些涼,他只能盡力安慰她。
雲荒繼續道:“所以他們該死,所以我不該為他們難過是不是。”
沈績抱著她往回走:“不,他們只是受人之命,真正凶狠的人不是他們。”
“可是他們還是死了,因為如果他們不死,死的就會是我們,對不對。”
沈績嘆息一般答:“是。”
雲荒轉過頭來,靠著沈績的身體,手也緊緊抱住沈績,餘光瞥過那一地殘骸,便立刻轉眸,低聲哭泣起來。
沈績不知,她哭,不是因為害怕,只是因為擔心師傅。
沈績將她放回床上,小心撫著她的背,寬慰道:“沒事了,雲荒不怕。”想了想說
“你等師傅一下,我去取清水來,幫你把腳上的汙漬洗了。”雲荒點頭,卻又扯住他的衣袖,沈績淺笑,“師傅很快就回來,別怕。”雲荒才戀戀不捨放開了。
屋中只點了一支蠟燭,是沈績之前匆忙過來時點的,此刻快要燃盡了,火苗很小,室內顯得有些昏暗,房門還開著,冷風陣陣,撩得帷帳翩翩,院裡的血腥味一陣一陣送進來,雲荒一個人坐在床上,心裡隱隱有些害怕起來
。
幼時的一些記憶竄上腦海,她已經記不清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只是每每午夜夢迴,那些廝殺聲哭泣聲便不絕於耳。她抱緊了膝蓋,身體微微顫抖,眼淚不停滾落下來,睫毛都已經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