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滿江紅”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字字句句都在震撼著樓臺上下每個人的心靈,人們聽了之後盡數呆住了,這是怎樣豪邁的一首好詞啊?
簡直是氣吞山河!
狄烈聽得最受觸動,一雙虎目之中已經噙滿了熱淚,想象著白勝此番西征率領千軍萬馬的壯烈場面,恨不能與他並肩作戰,殺一個地覆天翻!
趙佶和蔡京面面相覷,一個在想:這是你老蔡的門生麼?怎麼能做出如此雄壯瑰麗的詞章?另一個卻在想:我也沒教過他這些東西啊,他怎麼出口就是經典鉅作呢?
一度諷刺白勝只懂得兒女情長的陳東已是兩眼空洞,呆若木雞,突然就以袖掩面衝出人群,往山下逃去,這地方實在沒臉待下去了。
周邦彥父子面若死灰,當爹的喃喃說道:“罷了罷了,當今大宋,作詞再無能出其右者,我周邦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再無顏面位於朝堂。”
說罷往觀景臺二層深深一揖,“官家在上,臣周邦彥冤枉高賢,懇請官家準臣致仕歸田。”
趙佶心說這可是你自找的,歸田就歸田吧,省得總想老牛吃嫩草,朕還不能殺你。於是揮揮手,示意准許。
周邦彥見狀,怎還不知皇帝早在疑忌,拉著兒子周琴就往山下走,這張老臉是沒法在汴京城裡混了。
不說眾人震驚不已,只說白勝剽竊了此時年僅八歲的小岳飛的未來大作,這首《滿江紅》究竟好在何處?
臺下眾專家的點評是,句句應景抒情,緊扣時下西征之局,端的是沒一處瑕疵可挑。
這首詞白勝只改動了兩處。
一處是將“三十功名塵與土”改成了“二十”,平仄不出“滿江紅”格律之十三變體。
另一處是將“靖康恥”改為了“慶曆恥”,平仄仍屬合轍,而慶曆年間對大宋對西夏的戰爭確實留下了恥辱。
慶曆之恥是屬於宋仁宗時期夏竦和韓琦兩位朝中大員的。時有宋人張元屢試未中,被西夏皇帝李元昊招攬為相。
慶曆年間,好水川之戰中,張元輔助元昊大敗夏竦韓琦等人率領的宋軍,宋軍僅陣亡就高達七萬多人。
當時看著好水川內遍佈的宋軍屍體,身為西夏軍師的張元在界上寺牆壁上題詩一首:“夏竦何曾聳,韓琦未足奇。滿川龍虎輦,猶自說兵機。”
這首詩把大宋當時最為聰明才智且權力最高的兩個重臣貶低得一無是處,而貶低他們的人恰恰是連個進士都考不中的宋人張元,如何不是恥辱?
結果夏竦和韓琦雖然沒像今天周邦彥那樣辭官歸田,卻也是一直到死都難受在沒臉見人的窘境之中。
再說白勝朗誦的這首滿江紅,除了這兩處改動合理之外,這首詞中更有一個奇妙之處,是詩會上的專家們所不知道的,那就是中國有兩座賀蘭山。
另一世裡岳飛所作滿江紅中“踏破賀蘭山缺”指的並不是西夏興慶府依傍的賀蘭山,而是河北磁州(今磁縣)的賀蘭山,其時被金國佔據。
但是這句詞被白勝原封不動拿過來用了,就有恰如其分、巧奪天工之妙。
從汴梁到興慶府賀蘭山兩千餘里,從杭州到磁州賀蘭山也是兩千餘里,不論是眼下白勝西征還是另一世裡岳飛直搗黃龍,一來一回都是“八千里路雲和月”。
白勝當然不知道這裡面的差別,他只道岳飛抗金的時候想要把西夏順便給滅了,所以岳飛才要踏破賀蘭山缺,這很正常嘛!
詩會在震撼中落幕,白勝被趙佶賜予同進士出身,獲得了與蔡鞗、秦檜和張邦昌一同競爭趙福金的資格。
趙佶被白勝的兩首詞震得凌亂了思緒,也沒說出這四個競爭者之間的第二輪選拔如何進行,只說等白勝西征凱旋再定,便在二月初三的子時散了詩會。
散場時,李清照邀請趙福金陪她一起給白勝送行,師生二人同時向趙佶請假。
趙佶雖然很不願意白勝與李師師接觸,但考慮到白勝此時不具備幹壞事的能力,就索性再賣給李清照一個面子,心中暗暗期待日後能與這個絕色才女發生一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