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日夜夜的埋頭苦學,可結果呢?王爺您有多看他的課業一眼麼?您的精力不都放在額林珠和弘昐身上麼?”
“您帶著額林珠天南海北跑的時候可曾想到過只能在後宅打轉的弘暉?您手把手握著弘昐的手教他習字的時候可曾想過為了得到您一句誇贊日夜不休懸腕的弘暉 ?”
福晉仰著頭看向胤禛,她幾乎是從牙關裡擠出的幾個字:“王爺呢?對弘暉......你可問心無愧?”
屋內一時靜得沒人敢說話,就連虞燕也抿著嘴站在李氏旁邊,唯有弘昐見眾人的注意力都在堂前的福晉和胤禛身上,他貓著身子緩緩靠近了弘暉,心裡有些酸酸的。
他輕輕順著弘暉的胸口,希望能透過這樣的舉動來緩解他的幹嘔。
“弘暉出生時太醫就說過他身子骨不好,需精心調養才能平安長大,同樣的年紀額林珠已經壯得像小牛犢一樣了,弘暉練會騎射就已經氣喘籲籲,我怎麼敢帶他出門?舟車勞頓你一個做額孃的都不會心疼孩子麼?”
胤禛的面容逐漸平靜下來:“弘昐字寫得差勁不是一日兩日,我教導他的時候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弘暉不一樣,他比弘昐要懂事得多,遇到事情也敏感得多,我從來不與他說重話,就連練字的帖子都是我一張一張寫給他臨摹的......”
他在弘暉身上付出的心血從來就不少。
福晉垂眸不語,眼角落下一滴清淚。
“額娘......”
微弱的喘息聲從床上傳來,原本腿有些癱軟的福晉又打起精神,她撲到床邊眼淚一下子就止不住了:“額娘在!額娘在!”
“我是不是要死了?”
弘暉扶著福晉的手想坐起來,但是他剛一動,眼前本來還算清晰的輪廓瞬間變得模糊不清,心中的惡心瞬間湧到喉口,哇得一聲他直接吐了出來。
“不會的不會的!太醫!太醫!”福晉努力靜下自己剛剛因為爭執有些扭曲的面容,朝太醫投向希望的目光,“弘暉醒了,是不是好了?”
太醫的嘴唇蠕動了兩下,弓下腰久久沒有回話。
強烈的撞擊又在頭部,發燒暈厥、四肢麻木,又伴有一陣一陣的嘔吐,顱內積血高壓,弘暉阿哥如今短暫的清醒恐怕只是迴光返照。
在場的都不是什麼蠢人,自然意識到太醫的未盡之語,虞燕有些不忍地撇過頭,胤禛也怔住了,唯有福晉崩潰地伏在弘暉床邊淚如雨下。
這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孩子!
“弘暉……額娘錯了,額娘知道錯了。”福晉低聲呢喃,似乎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額娘不應該拘著你的,你想休憩就休憩,想和造化玩就和造化玩,想做木工就做木工,好不好?你不要離開額娘......”
細弱的手輕輕勾住了福晉的小指,童聲響起,卻不像眾人預想的話語。
“額娘......不追究了好不好?”
屋內眾人都怔住了,不知從何時開始窗外刑訊的聲音都漸漸消失了,唯有弘暉斷斷續續的聲音在此刻顯得分外清晰。
“額娘......我知道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您想讓阿瑪多關注我,您想讓弘昐把我當哥哥尊敬,您想我將來成為話本子裡那樣出類拔萃的英才......可是額娘,這些都是您想的,您從未過問我的想法。”
福晉愕然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