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早早就備好了晚膳,等虞燕一進屋只見弘昀已經吃過奶了,被陳姑姑扶著在落地罩邊上學走路,他的性格要比弘昀安靜得多,就連之前最鬧覺的前三個月都沒怎麼在夜裡哭過,平常咿咿呀呀的時間也比較少。
是個安靜靦腆的小孩。
桌上擺著一碟小小的鹽津花生,邊上擺著一壺散著果香的酒,虞燕坐到位置上還覺得有些奇怪:“額娘今日怎麼一個人在家喝酒?”
“原本你阿瑪說是要來咱們這看看弘昀的,只是今日恰好年氏那邊出了點岔子,他就說明日再來了。”
李氏倒也沒像之前那樣悶悶不樂,而是自己夾了一筷子花生嚼了嚼,見虞燕好奇地去聞酒味,柳眉一豎將手邊的酸筍雞皮湯推到她面前:“小孩子家家可不能想著喝酒,這才是給你做的。”
虞燕悻悻舀了兩勺子湯入肚,覺得肚子沒那麼癟了後才問道:“年側福晉做什麼了?怎麼剛入府就出岔子了?”
“也沒什麼,就是她估計認不清路,她帶來的那幾個丫頭也對王府不熟悉,主僕三個東兜西轉跑到前院去了。”李氏解釋道。
“前院那地方你是知道的,都是你阿瑪的門客或者是幕僚,外男那麼多,到時候就怕說不清楚,所幸先遇到年氏的是弘暉和弘昐兩個年紀小的,見她到處亂跑直接把她叫住了,隨後派人去通知你阿瑪了。”
“前院和後院不是還有一扇門麼?”虞燕挑眉,“那裡看守的太監呢?總不能正好不在吧?”
“說是去更衣了,原本想著就一會不打緊,也沒叫人替他。”李氏抱過一小步一小步挪過來的弘昀道,“這一出鬧得可叫他狠狠捱了頓板子,聽說打得差點只剩出氣了。本來這件事到這也就差不多了,結果那年氏估摸著還年紀小的緣故,和你一樣見不得血,當時還好,回去後就起燒了。”
虞燕有些囧,她現在的想法已經扭過來很多了。
畢竟像這種情況,自己的本職工作都沒有做好的人,在這個可以算得上人命不值錢的年代挨頓打實在是該,明明知道這樣做會導致什麼後果還非要這麼做,就算放到現代也會跌個大跟頭,只不過放到現在容易丟了小命罷了。
但年若初,莫非在年府的時候沒有接觸過此類事情嗎?
“等過兩個月你身邊的越桃和山梔兩個也差不多十九、二十歲了,恰好福晉身邊的白蘇年紀也差不多了,包括像宋氏和武氏身邊的丫頭原本也都是內務府那邊出來在旗的女孩,你阿瑪的意思是趁著內務府送人進來,咱們賞個恩典下去,叫她們提前出府好自行婚嫁。”
李氏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虞燕搭著話。
虞燕有些捨不得越桃,她對山梔的感情反倒沒那麼深,或許是因為越桃更活潑些,膽子也更大點,跟在她後面也不會多嘴問什麼,像個成熟可靠但又能理解她的大姐姐一樣。
但是捨不得也沒有叫別人給她當一輩子丫頭的道理,尤其像越桃山梔她們都是包衣旗的女孩,就算二十多歲出宮也能找到門當戶對的伴侶。
虞燕覺得不能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慾就強迫別人留下來,因此只好悶悶地點點頭說了聲嗯。
難過歸難過,太陽還是會照常升起來,世界從來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心情不好就停止運轉的——除非你是創世主。
可虞燕不是,所以她只能在矇矇亮的春天裡背上自己的小挎包,眼睛都睜不開地喝了碗棗兒粳米粥,又吃了兩個雞油卷兒,最後抱著沉重的即將離別之情邁上了去上書房的路。
教學的師傅還沒來,上書房裡按道理不管是大孩子還是小孩子,都應該乖乖地坐在原位默背一百二十遍今日要學的內容。
但是今日格外的不同,虞燕一推門進去,就見九阿哥的桌前圍滿了人,中間時不時還傳出“我也有錢”、“九哥帶我一個”的聲音。
裡面喊得最大聲的就是她的好十四叔胤禎,他是坐的位置恰好就在九阿哥邊上,要不是怕外邊侯著的太監聽清楚,估計他的聲音能一聲比一聲高。
虞燕看向一旁正準備替她擺放東西的星德:“這什麼情況?”
“九阿哥不是一直沉迷商會上的事情麼,最近西洋那邊派了使臣過來說想要和大清互通貿易,想讓萬歲爺增設通商口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