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德點點頭:“我看你剛剛路過好幾個攤子,一直在看這個。”
虞燕小時候過年是在外婆家,那時候農村還沒有拆遷,她經常能看見那些走街串巷的小販們在傍晚的時候賣糖葫蘆,鄰裡的孩子們都會拽著大人駐足。
但是那種時候基本上都是飯點,大人們總以吃了這個就吃不下晚飯為由拖著孩子們回家,那些孩子就會一屁股坐到地上撒潑打滾,最後無奈之下家裡人只好買一串敷衍了事。
她當時也想要,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外婆邁著穩健的步伐從各個小攤上走過去,頭也不回。
後來她想,外婆可能也不是故意不給她買的,只是她當時因為寄人籬下的緣故羞於表達自己的想法,那位直爽了一輩子的老太太實在是沒辦法揣測到她敏感多思的心。
“山楂容易開胃,你晚上的時候本來吃的也不多,等一下若是餓了,咱們去街邊吃碗餛飩墊墊肚子也行。”星德小聲道。
虞燕有些驚訝:“我看你剛剛吃的不少啊,等會兒吃得下嗎?”
“我可以陪著你吃。”
少年眼尾微微上挑,笑意從眼底溢位。
鳴琅從前面的人群中一路往回擠,好不容易總算是看到他們兩個,連忙招著手大聲道:“前面有飄色表演,你們倆快來看啊!”
飄色是由少年或是孩童來扮演神話傳說或是民間故事中的角色,站在色櫃或色梗上淩空而立開始表演,色彩明亮鮮豔,極富有沖擊力。
虞燕和星德緩緩行至飄色隊伍前,石容與看到他們的時候還朝著他們招了招手,隨後滿心滿眼就都是前方正在表演的隊伍。
震天的鑼鼓聲越來越輕,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飄渺的琴音,那琴音婉轉悠揚,沒過多久高高的色櫃上一名身著華服的少年持劍而立,阿岱他們下意識地護到了虞燕身前,生怕出現什麼意外。
色櫃緩緩轉動,霓裳羽衣隨著少女的腳步緩緩飛揚,她立於花枝之上,步伐隨著鼓點聲漸起開始有了變化,隨著色櫃緩緩轉動,衣袂翻飛彷彿一朵盛開的牡丹,那雙脈脈含情的桃花眸中似乎含淚,神情哀婉悲切。
鼓聲越來越密集,她腳下的步伐也越來越急切,站在她另一面的少年手中的長劍跟隨著鼓點聲舞動如風,似有破空之勢,彷彿下一刻就要劍指蒼天。
最後鼓聲又漸漸消失,琴音緩起,少年的劍尖立於空中,少女則伏於花枝上,猶如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這應當也是唐明皇和楊貴妃的故事吧。”虞燕推了推星德,“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在漱芳齋那邊聽的《長生殿》?”
少年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願結生生恩愛。”
虞燕有些揶揄地看向星德:“你居然還記得當時的唱詞?”
星德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臉:“記性好罷了,也不是特地去記的,小的時候覺得這句詞唱得妙,印象就格外深一些。更何況當時安史之亂什麼的還沒學到,只能聽聽唐明皇和楊貴妃的恩愛故事。”
一眨眼都好多年了,他們也從孩童一晃眼到了都快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飄色的隊伍走了,鳴琅和石容與兩個也從最前面擠了過來,遠處石陽和她的夫婿張保站在六榕寺的門口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還是石容與小跑回來彎著眼眸笑嘻嘻道:
“格格!來都來了,不如去廟裡拜拜吧!六榕寺可靈了!不管您是求姻緣也好,求健康平安也好,或是求官運坦蕩順利也罷,幾乎都能應驗!”
她有什麼願望要求神佛保佑嗎?
虞燕抬眸看向六榕寺,寺廟的生活在除夕那日總歸是極其旺盛的,許多人排隊都在等著燒頭香,其中不乏富貴人家的婦人都挨個排在外面。
上一次她去的寺廟還是京中的廣濟寺,當時姑姑還在……想到這裡虞燕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十八子手串,那股酸酸的苦澀又從心頭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