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這次不算特別嚴重,星德還特意準備了暈船的藥丸,她剛開始有些精神不振的時候就拿了藥出來讓她吃了幾顆,在床上躺了約摸一天不到的時間,總算是好了不少。
“古人都道,‘煙花三月下揚州’,咱們這兒都是夏天了,看來是看不到那樣的美景了。”鳴琅趴在視窗往外看,一眼望過去和在徽州的時候似乎沒什麼兩樣,整個就難免有些失望。
“春有春的美,夏有夏的美。”
雖然現在是夏日,可江上的風總是宜人的。虞燕倚在欄杆上,霞光映在波光粼粼江面上,那輪金日就在他們的注目下漸漸、漸漸沒入江中,最後只剩空中殘月一彎。
等到真正到廣州的時候卻已經都快入了秋,原先準備的那些夏衣都不用穿了,石陽那邊更是自從接到虞燕從京城來廣州的訊息後就特地清掃出了一個大院子,裡面不管是奴僕也好,還是要用得到的器具衣物都準備的妥妥當當的。
一年未見,她本就算不上白皙的面板更加黑了幾分,海面上的風吹日曬除了淬煉了她的膚色外,也為她的堅毅添磚加瓦,眸中的沖勁在陽光的照耀下似乎燃著熊熊火焰。
石容與一年沒見到姐姐幾乎是歡呼著奔向她的懷中,石陽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上也難得露出無奈、又隱隱帶著笑意的神色。
“四海通商會,當真無愧於名。”
星德正在四海通商會總店的樓下忍不住感慨,來來往往的客人身上穿的帶的全然是在京中都沒見過的新奇,尤其是一個婦人手指上帶著的紅寶石戒指,那是比鴿子血還要鮮豔的紅,邊上鑲嵌的琉璃更是流光溢彩。
廣州現在和六年前虞燕第一次來這的時候簡直完全變了一副模樣,它現在的樣子更像改革開放那會,大街上人來人往,好幾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穿梭其中也不覺得違和,就連上街的婦女也比從前多了一倍都不止。
石陽身上有著“海貿女使”的名頭,就連兩廣總督也要給她幾分薄面,再加上胤禛如今被封為親王,虞燕這個親王府的格格自然份量更重些,人人都知道石陽是她的人,又有誰會想不開去和雍親王作對呢?
她在廣州這幾年經營商鋪的事情也讓許多隻有獨女的富戶嗅到了一絲風聲,原本打算將店鋪都當作陪嫁送出去換女兒幸福的富人們都紛紛坐産招贅,而且鋪子什麼的還都不許姑爺插手,一心一意栽培女兒。
廣州這邊女性的地位也因此上升。
倒是虞燕看到石陽時愣了一下,如果說從前她是塊形狀良好的璞玉,那她現在應該算是經歷打磨後徹底綻放出了屬於自己的光芒,雙眸中除了初見時那份不服輸、不甘心的勁之外,還多了許多野心與狠戾。
“你臂膀上的白花?”
那朵白花在豔紅的短衫上顯得格外刺目。
“這個啊。”石陽揉了一下衣裳上的白花,“我那義兄去世了,怎麼說我也算得上是他半個妹妹,就順帶替他戴個孝。”
這件事說起來也算是天災,他們這次去美洲的路上恰好遇到了颶風,鄭一是在這場颶風中墜海身亡的,具體發生了什麼事石陽當時並不在場,只知道幾乎是在一瞬間整艘船就開始不穩起來,隨後外面就傳來吵鬧聲和尖叫聲,踩踏的聲音就算在船的二樓都能聽得見。
“鄭一死了?那他手下那些人怎麼辦?”虞燕抿嘴問道。
她提的這個問題恰好是這次石陽想和她說的最重要的那件事,因此石陽暫時沒有急著回答她,而是一直等到其餘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屋內後,她才緩緩開口:
“張保是他養子,自然有繼承幫派的權利。”
雖然鄭一這個人手底下的養子養女多了去了,但耐不住張保有她這個在幫派中已經能夠插得上話的夫人,況且鄭一人至中年一直沒有親生子女,身邊的女人也都是小妾,誰都翻不起什麼大風浪。
為了不讓幫裡面亂起來,石陽和張保幹脆直接領了一群人拿了火器趁機奪權。
哪怕虞燕這幾年已經對石陽的性格有所瞭解了,但突然聽到她幹了些什麼之後還是免不了會稍微震驚一下——開著炮火奪權這種事情也能雲淡風輕地說出來,該說不愧是她嗎?
真的是做到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女人。
“此番特意讓格格前來,目的就是為了商量這幫人的去處。”石陽輕聲道,“鄭一原先做的是海盜勾當,這件事咱們心裡都明白,但是如今奴婢是格格的人,既然如此那麼奴婢接管了這些人後便不能再從事這種生意,不然就是給格格潑髒水。”
“但那些沒用完的火器火炮總不能跟著咱們運回來。故此,奴婢是想問問格格這些人往後的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