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燕不可避免地在這個時候想到了溫憲公主,她若是還在世的話,這樣的場合想必是肯定會來的。
等到乾清宮的時候康熙已經坐在上首,他嫁過很多女兒,她們出嫁前都會來他這裡聆聽教訓,這樣的場景在他這裡似乎已經應該不足為奇了才是。
可等虞燕這個在他幾近風燭殘年的後半生才漸漸寵愛起來的孫女走到面前時,他的眼中一閃而過的卻是遠嫁蒙古權傾漠南漠北的恪靖公主和少年聰慧卻紅顏早逝的溫憲公主。
他的手中摩挲著一柄玉如意——這柄玉如意的料子是早年他親徵準噶爾後留下了一塊青白玉,因其紋路肖似鳳鳥意頭好,他便幹脆雕了兩柄下來。
一柄太子大婚是賜給了太子妃,另一柄他原本是打算留給弘皙的嫡福晉的,結果後來天不遂人願,這柄玉如意就留到了現在。
現在想想,鳳鳥這樣的意頭,倒是給額林珠更好。
她這樣的姑娘家倒是更符合鸞鳳和鳴的好兆頭。
康熙在她還沒進來之前原本想對她說招贅的額駙雖出身算得上名門,但家族衰敗並無實權,他本人學問通達又不迂腐,這樣的人用起來也趁手,作為愛新覺羅家的女兒理應讓他敬你、怕你,奉你為君。
就像他先前教導太子時說的一樣。
可當真正看到虞燕牽著星德走進來的那一刻,他原本藏在腹內的那些敲打之言瞬間就說不出口了。
額林珠她與太子不一樣。
“朕也是看著你從那麼小一點長起來的......那些勸誡的話語你想必聽得也夠多了,朕只願你從此往後能飛得比草原上的鷹更高,走得比出洋的船隻更遠……”
“也願你們少年夫妻能相互扶持,恩愛不疑,直至終老。”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魏珠托起的託盤裡金絲纏繞的同心結放到虞燕的掌心。
從紫禁城出去回到公主府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公主府內同樣鋪滿了紅綢紅燈籠,哪怕天已經黑了但是燈籠串成一串亮得仍如白晝,陳安平那邊將今日受到的禮單和份子錢盡數全部送到了虞燕屋裡。
穿了一整天的禮服虞燕自己都有點扛不住,她一進屋子就連忙換了更舒適的便服,散開了頭發厚才緩緩從屏風後面走出來,龍鳳燭火下是星德端坐在紅色緞繡百子圖帳中,他有些好奇地摸著床榻上散落的棗子蓮子等吃食。
“這似乎不是滿人大婚的習俗?”
“那是鳴琅她們按照江南那邊的風俗準備的,反正重頭戲在雍親王府和宮裡,公主府裡我就隨她們折騰了。”
虞燕莞爾一笑,興致勃勃地就往她們送的賀禮那裡鑽。
不管是宗室子弟還是八旗勳貴送來的賀禮都是單獨放在公主府的庫房裡的,唯有那些和她熟識的人送來的小東西,虞燕全都讓陳安平他們幫她放到了屋子裡,她是打算自己親自動手拆開來看看的。
鳴琳鳴琅送來的是一個藥玉枕頭,虞燕只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卻不知裡面放了哪些藥材,但是玉石卻是上佳的和田玉,上面還刻著徽州特有的花鳥紋案。
石陽和石容與送的禮物則看起來闊氣得很,是一株約有一米九左右的紅珊瑚樹,上面墜著鴿子蛋那麼大的紅寶石和二十多顆黑珍珠。除了這些之外虞燕看了一遍禮單,驚奇地發現理郡王那邊也送了她一筆不菲的賀禮。
提及理郡王她就難免會想到弘皙和李有容,李明修他們送來的賀禮中恰好也有李有容先前給她準備好的新婚禮物。
星德替她拿起刻著李有容三個字的箱籠時還有些驚訝道:“好沉。”
虞燕好奇地推開蓋子,等看著裡面的東西後久久未能回神。
箱籠裡面疊著一整套整整齊齊的嫁衣。
嫁衣上面是雙卿最擅長的雙面繡,但是針腳有些粗陋,一看就是不怎麼做繡活的女子做出來的。
只不過這套嫁衣的針腳雖然沒內務府送來的嫁衣那麼細致,虞燕套在身上卻覺得意外的合身,最重要的是有容送給她的這件嫁衣下擺按照她走路的習慣裁了好幾剪子,讓她走起路來完全沒有任何束縛。